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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將他劈成齏粉。
如果有幸沒死,他非常想翻天覆地,生殺予奪。
想破誰的門,便破誰的門。伸伸指頭,把藍袍狗碾成粉末。
還要半夜裡掀開簾子,擦乾淨靈石的臉,問她為何隨便給狗碰。
窗外雷聲大作。
靈塵子不知為何忽然跪倒在地上,蘇傾既得脫身,餘光瞥見擱在桌上玄武的卜甲上面金光閃爍,蘊生文字,心下一驚。
難怪這樣大的陣仗,原來是廿一的劫數到了。
她望著那龜甲,心內慌了片刻,馬上鎮定起來:見到他的時候,他已長成,必是安然度過此次劫數。
但是……
不知是不是今日被靈塵子刺激,她對此處越發不喜歡,心內惶然越來越嚴重,能讓她感到安慰的,唯獨還未長成的、稚氣跳脫的邪神。
喘息著低下頭去,胸前圓環仍然是滿滿的藍。
她撫摸著上面刻度,從前還有個奔頭,如今卻不知道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如果她再這樣等待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如果……
她在片片雷聲中凝了眼眸,如果死了呢?
先前幾次小世界,都是逆天改命後壽終正寢,死後方離開現有的世界。
她本不是靈石,這也不是她的世界,如果身殞,能不能離開此地?
敬德五年,混戰,國內死三萬萬人……
“吱呀——”寢殿的門轟然開啟。
花田裡滿地花葉搖動,被亂風吹得嘩嘩作響,宛如人界暴風雨來臨的前期。
天色沉沉,惡風貼地呼嘯。
一陣細小的風劃過廿一耳畔,他嗅到熟悉的氣味,一根配帶“倏”捲住了他的細窄的腰,猛地收緊。
邪神睜開眼,靈石娘娘正垂袖站在他懸著前方,仰頭看著他,她雙目漆黑,頭一回耀似寒星,唇上一點輕紅。
長長的衣帶似有生命般從她身後鑽出,在空中飄蕩著,另一段在他腰間打了幾轉,他小貓似的低頭看,毛手毛腳地亂解著:“你敢栓我。”
“廿一,下來吧。”
靈石啟唇,聲線溫柔,用的是隔空傳音,天地同響,草木受了振動,沙沙抖動。
衣帶猛地向下一拽,風箏收線一般,將他一把拉下來。
刀子似的烈風貼著頰刮過去,下一刻,香風縈繞,他被人揚袖攏進一個溫軟的懷抱,眼睫貼住了她的紗衣,眨動了兩下,他從未讓人這樣抱過,登時有些發怔了。
她的手輕按在他發頂上,身形頓轉,帶著他瞬間到了光下,那縷光落在她臉上,照得她臉上粲然一片,濃密的睫毛現了褐色。
她將那圓環從脖子上摘下來,端端正正給他戴好,理了一把他落下的鬢髮:
“不是問我要嗎?現在給你了。”
本就是你給我的,也是時候還給你了。
邪神仰頭看去,神女睫羽低垂,平靜地含笑瞧他,她頭頂之上,一團落下的暗湧,像是當空扣下的黑色巨幕,一點點地蠶食了亮光。
他這才反應過來,彷彿被人一刀劈在頭頂似的想要跳起來推開她,可是他被她攏在懷裡,兩片唇被粘住,喊叫不出。
只有喘息,不住地喘息,像是要吸不上氣一般,額角青筋根根暴出。每一次呼吸,那些點心、小算盤、蛐蛐兒和碰撞的珠釵髮飾都蹦跳出來,化作無數色片撞進他眼目中。頭一次,他懼怕得冷汗滾滾而下,不住顫抖,彷彿有人捏住他的心臟,把什麼東西正在往出牽拉。
而他眼前,只有一片朦朧的、溫暖的衣衫,彷彿只需閉上眼睛,便可昏昏睡去。
黑蓋兜頭落下,悶悶一聲脆響,仿若天穹重重砸向大地,碾碎無數骨骼。
無數花瓣迸射而出,極光滿目中飛雪似的席捲而上,最後的時刻,他只看見神女石榴紅的嘴唇剎那間褪去血色。
邪神周身無一點痛楚,卻在此刻,眩暈般地感到什麼東西終於被人一下從心口扯出去了,血流如注。
第89章 洞仙歌(六)
耳邊一切聲音歸於虛無; 陷入漫長的寂靜。
有感知的時候; 似乎身處軟和的錦被之內; 呼吸間撕扯出陣陣的疼痛; 這種疼痛也是久違的——
自她做靈石娘娘以來; 擁有一個頑石做的芯子,她許久沒有這樣敏銳的知覺。
蘇傾的睫毛動了動; 睜開眼睛; 見到一片黑色衣角; 臂彎處衣袖褶皺,一點極輕呼吸掃在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