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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叱之聲不休,越靠近越響,攪得四周雲氣混亂,荊棘刺如巨大的觸鬚,毫不留情地甩動拍打,其間跳躍著一個瘦而靈敏的身影,正殺得酣,額上青筋盡顯,身上籠罩著一層泠泠紫光。
只是無論他怎麼試圖闖入,那甩動的荊棘刺總是先他一步擋在前面,令他無比惱火。
廿一臉上掛著幾處血痕,逼視著它,瞳仁微縮,雙掌合十,掌中如育旋風,臉上帶著橫氣,狠狠拍擊而去。猩紅色的荊棘刺卻巋然不動,藤蔓上猛然生出無數張嘴,將那股烏雲般的力量吸入腹中,喋喋怪笑著,露出獠牙,猛然朝他幼嫩的喉管襲來。
剎那,天地間清風襲動,一嫋淺紫色披帛騰空而來,“嗤”地打了幾個旋,繞住象腿粗的巨藤。
淺色的綢帶如墜千鈞之力,寸寸繃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藤蔓上的口發出呻/吟咆哮,似被扼住咽喉,不一會兒,一張張口紛紛消失於刺藤表面,觸鬚似的藤蔓像是厚重的門簾,無力地垂下,來回擺動。
廿一呼哧呼哧地回頭,恰見那一嫋披帛從空中劃過,寸寸縮短,靈敏地鑽回靈石娘娘身後。她平靜地佇立於原地,唇上一點輕紅,烏鬢釵環毫不亂,衣袂飄舉,猶是仙人之姿。
神隱林的大門已經敞開,他卻不樂意進去了,幾個起落到了她面前,小獸似的雙手著地,仰視著她,見她不為所動,伸頸過去,嗅嗅她的裙角。
蘇傾退了一步,低眼瞧他滿臉狼狽,像是泥地裡滾出來的:“又在惹事。”
卻也不知道神獸們倒了什麼黴,要供這惡生胎取樂。
“雖不是你母親,也得管教於你。”
邪神哼了一聲,似是無趣,一骨碌爬起來,脊柱骨像是沒進化完的動物挺不直,滿是敵意地瞥著,圍著她打了個轉。
蘇傾接著道:“你要無趣,以後來花園,我陪你練手。”
廿一滯了一下,似乎生了幾分興趣,伸手勾她飄在空中的披帛:“我要這個。”
蘇傾動也未動,披帛從她衣裳間抽出,於空中落下,層層疊疊鋪於他掌心,比他身上穿的布料柔軟千倍,帶一點淡淡的香。
蘇傾轉身離開,聽得廿一道:“你的寢殿,我為何進不去。”
蘇傾回過頭,見方才疊得整整齊齊的披帛在他手裡揉得亂成一團,他還在毫無憐惜地扯弄,好像想在上面掏出個大洞來。
“那是禁制。”她凝神想了想,“不然,我以後將禁制去了。”
“不行,你須得將別人都擋住。”廿一玩著披帛,專注的眉宇間生了橫氣,“但不許擋我。”
蘇傾不置可否,在他抬頭之前,早離去了。
熄燈躺在塌上時,她隱約感知到外面的花園裡有人匆匆掠過去,跳起來,無趣地打折了幾處樹梢,又踩平了周圍的花,最後打了兩個轉,慢慢躺在坑裡不動了。
她閉上眼睛,微微一哂。到底是個孩子。沒有人陪他頑,他也孤獨得很。
第86章 洞仙歌(三)
蘇傾第二日見到廿一的時候; 年少的邪神頭上蒙著披帛; 一動不動地蹲在她寢殿門口,好像一尊石獅子。
跟在她後面的靈童子驟然撞見; 忍不住窸窸窣窣地掩口竊笑。
蘇傾皺著眉,伸手把披帛拽下來; 露出一張俊俏得鋒利的小臉; 他長長的睫毛顫著; 閉著眼比睜著眼多幾分秀美。
廿一睜開眼; 直直地看著她;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含戾氣的時候; 乾淨純粹得像是一片雪地:“它在我手裡,為什麼不會動?”
昨天夜裡; 他拿著披帛戲耍,時而放在身下當褥子墊,過一會兒扯出來當被子蓋,怎麼都不如昨日在她衣裳間那樣動人心神。
那披帛在她身上宛如有生命一樣靈動; 落在他手裡,變成了普通的軟布。他想不明白。
蘇傾見披帛上沾染了白色花瓣,垂下眼睫; 耐心地伸手卷在手裡:“你不玩了; 還我便是。”
末端卻被廿一死死拽住了,似是急了惱了,眸中戾氣迸現:“不給。”
蘇傾不與這小孩計較,鬆了手; 旋身回了寢殿,回頭時釵環叮咚,見那道影子也隨在她身後,也一溜煙跟了進來:“咦,你進來作甚?”
邪神絞著披帛,爽利地撲通一跪,抬起下巴,眼睛還不知避諱地瞧著她:“給娘娘請安。”
蘇傾想,他約莫不知道到底什麼是請安,坐在青玉案前掀開書冊,筆鋒在硯臺內蘸一蘸:“你如今也身居尊神位,不必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