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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頭是個寡言的人,可不代表他是沒脾氣的軟蛋,看宋二叔這副德性,氣不打一處來,幾步走到他跟前,抬腿往宋二叔的屁股上就是一腳,“油菜還沒割完,你歇啥歇?”
認識到自己親爹是真生氣了,宋二叔人再混再奸猾,也不敢再說什麼了,趕緊拿著鐮刀起來下地,哼道:“不是有大嫂在割麼……”剛下地,宋二叔就瞧見了空板車,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跟宋老頭商量:“爹,要不我拉車吧,您年紀大了,我來幹這活好了。”
宋老頭看著兩個忙著往車子上搬的小孫女,擺手道:“不用你拉車,你去割油菜,天馬上要下雨,割不完地裡的油菜,誰也不準回家。”
別人不知道宋榆什麼性子,宋老頭知道,要是讓宋榆拉車回家送油菜,回去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拉車回來了,指不定又跑去哪裡閒轉偷懶了。
說著話,天上已經開始下起了濛濛的細雨,宋二叔無法,也只得下地割了起來。正彎著腰賣力割油菜的李氏感受到了雨絲飄落在自己身上,直起身子看了看天色,不由得嘆了口氣,這老天不是為難人麼,還要下雨。
等到雨淅淅瀝瀝的下起來時,宋家的油菜已經割的差不多了,宋老頭拉著最後一車油菜往家裡趕,冬寶和李氏在後面幫忙推著,宋二叔累的哼哼唧唧,說自己走不動了,讓招娣扶著他走了回去。
一行人剛到家,天就黑了個透,悶雷滾滾從烏雲上方傳來,宋老頭把油菜卸到了堂屋,看黃氏已經敲了一部分油菜籽出來,黑瘦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笑容,感嘆道:“還好咱家來得及,我瞧著那些地多的人家,怕是得冒雨搶收油菜了。”
大雨一下,已經成熟的油菜籽就會被雨水沖刷到地裡,收成就泡了湯,即便是搶收,也挽回不了損失了。
李氏帶著冬寶回了東屋,坐在床沿上歇氣,兩個人的頭髮衣裳都被雨水打溼了,冬寶沒換的衣裳,李氏便拿了自己的舊衣裳給冬寶換上,又解散了冬寶的辮子,給她擦頭髮。這會上,就聽到門口有人說道:“嫂子,剛下地回來啊?”
李氏和冬寶抬頭一看,說話的人是戴了斗笠過來的秋霞嬸子,外頭的雨下的愈發大了,雨水順著她的斗笠往下滴。
“哎,快進來。”李氏招呼道,“外頭雨大,你咋過來了?”
秋霞嬸子看了眼解散了頭髮的冬寶,小女孩本來就白淨瘦弱,溼漉漉的黑髮貼在頭皮上,顯得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更大了。秋霞嬸子勉強朝李氏笑了笑,說道:“嫂子,你等會來我家一趟,有個事兒……”
從堂屋出來上茅房的黃氏瞅見了秋霞嬸子站在東屋門口,過來的時候剛好聽到秋霞嬸子的話,順口問了一句:“啥事啊?”
黃氏的聲音又尖又利,嚇了秋霞嬸子一跳。
“沒啥事。”秋霞嬸子笑道,“去年我趕集買了幾張花樣子,剛開啟看,紙被老鼠啃掉一大塊,嫂子針線好,手又巧,便想找嫂子看看能不能描補描補。”
“人家賣花樣子的就靠這個吃飯,那哪是容易描補好的?去吧去吧,趕緊回來,馬上要做飯了。”黃氏說道,林家日子過的好,秋霞又是個潑辣女人,她自認得給林家三分薄面。
李氏連忙感激的應了一聲,讓秋霞先回去,她收拾好了就過來。
“娘去你秋霞嬸子家,你在家等著娘啊。”李氏說道,外頭雨大,她怕冬寶小,淋了雨生病。
冬寶聞言,立刻把頭髮簡單紮了起來,從床上跳了下來,“娘,我跟你一起去。”描花樣子什麼時候都能描,秋霞嬸子又不是自私,愛佔便宜的人,這會上下著雨,要沒要緊事,秋霞嬸子肯定不會這個時候讓李氏冒雨過去。
見女兒執意要跟過去,李氏也無法,去放糧食廚具的西屋找了上回冬寶去地裡送水的破草帽,給冬寶戴上,就去了林家。
兩人到的時候,林家一家老小都在堂屋裡坐著。見李氏帶著冬寶過來了,林實站起來搬了兩個板凳過來,招呼道:“大娘,冬寶,你們坐。”
見林家人一個個神色凝重,李氏心頭有種不妙的預感,強撐著笑臉問秋霞嬸子,“秋霞,你不是叫我描補花樣子的嗎?”
秋霞嬸子搖了搖頭,看了看站在李氏身邊的冬寶,嘆了口氣,說道:“全子下午去找冬寶玩,你們都不在家,他聽到堂屋裡大嬸子跟冬寶她三叔說,今年收成不好,等收麥子的時候,就賣了冬寶,賣的錢留給她三叔唸書用。”
李氏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倒,林實眼疾手快,站過去扶住了李氏,和冬寶左右一邊,扶著李氏坐到了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