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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提醒了江淮,他走到櫃檯去付了帳,就埋著頭衝出了咖啡館。丹楓跟在他後面,走出了心韻,夜色已深,月明如水。丹楓望著他的背影,他的背脊挺直,渾身帶著種難以描繪的高傲,這高傲的氣質令她心折,這心折的感覺又令她惱怒,她咬咬牙說:“江淮,你不用對我吼叫,也不用對我發脾氣,因為我已經決定了。”他驀然收住了腳步,站在一盞街燈下面,回過頭來,陰鷙的、驚悸的望著她,不穩定的問:雁兒在林梢26/35
“你決定了什麼?”“我要離開你!我要在最短的期間內飛回英國去!”
他悶不開腔,死盯著她,似乎一時之間,不能理解她在說些什麼。“你不用再煩惱,不用再擔心,”她繼續說,她的聲音如空谷迴音,幽冷而深遠。她的眼光停在他的臉上,那眼光是迷濛的,深沉的,難測的……裡面還帶著抹令人費解的恐懼和驚惶。“我不會再追問你任何事情了!也不會再審判你了!因為,我已經被嚇住了,被許多事情嚇住了,我沒有勇氣再去發掘!更沒有勇氣去面對可能找出來的真實!我是懦弱的,懦弱而渺小,我決心做一個逃兵!我放棄了!我逃開你!放開你!我要走得遠遠的!離開你的世界遠遠的!你放心了吧?你滿意了吧?”他注視著她,她站在街燈之下,燈光和月光淡淡的塗抹在她的臉上手臂上和身上。她穿了件白色棉布的衣衫,寬袍大袖,衣袂翩翩。晚風掀起了她的衣袖,露出了她那瘦小而亭勻的胳臂。她那新病初愈後的憔悴和消瘦,更增添了她的嫵媚與纖柔。真的,她美得像詩,美得像畫,美得像片纖塵不染的白雲。而那對迷濛的,無助的,悲悽的眸子卻使人心碎。他費力的和自己那複雜的情緒交戰。
“對不起,丹楓,”他沙啞的說:“我找了你好幾天,好不容易找到你,並不是要和你吵架……”
“我也不要和你吵架,”她說,語氣肯定而堅決。“我決定了,我回英國去。”他吸了口氣,扶著街燈的柱子:
“不要輕易用‘決定’兩個字!”他低語,在熱情的燒灼下顯得有些昏亂和軟弱。“不是輕易,是考慮了很久很之後才‘決定’的!”她也低語。“不要和我負氣!”他的聲音更低了。
“不是負氣!是很理智的!”
他深深的望著她。“不能更改了?”她搖搖頭。他再吸了口氣,忽然挺直身子,往自己停在路邊的車子衝去,大聲的說:“好吧!看樣子,我沒力量留下一隻流浪的雁子,你高興繼續你的流浪,我有什麼話說?上車吧!”他命令的。“我先送你回去!”她倒退了兩步。“我還不想回家,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兇暴的看著她。
“你聽不聽話?”他惱怒的低吼:“你一定要再病一場才滿意,是不是?你看你瘦成了什麼樣子?你看你蒼白得像個鬼!你給我上車!”他開啟車門,把她摔進了車中,再“砰”然一聲關上車門,從另一扇門上了車,他發動了馬達。“你給我回去好好的睡覺!你滿臉的倦容,滿臉的病容,一身的瘦骨頭……”車子“呼”的一聲向前衝去,他回頭再看了她一眼。“老天!”他叫:“你給我滾回英國去吧!否則,我會被你凌遲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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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站在他的大辦公廳裡,斜倚著窗子,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和那燦爛的陽光。他怔怔的發著呆,心情矛盾而神志昏亂,在這矛盾和昏亂中,他無法把握自己的思想,只覺得每根神經都像繃緊了的琴絃,馬上就會斷裂。每個細胞,都像吹漲了的氣球,隨時都會爆破。他用手拂拂額角,雖然只是五月,雖然辦公廳裡已開了冷氣,他仍然額汗涔涔。他在室內大踏步的踱著步子,完全定不下心來,桌上堆滿了待辦的公事,他卻看都沒有看一眼。他從房間的這一頭,走往房間的那一頭,不時望望電話機。他想打個電話,看看手錶,才早上十點鐘,應該讓她多睡一下,等她睡夠了,或者她肯好好的談一次了。談一次?他還能跟她談什麼呢?每次的談話,一定是結束在爭執和痛楚裡!天哪,這種情況還要繼續多久?繼續多久?繼續多久?有人敲門,他本能的站定了腳步,方明慧推門而入,又是滿手的卷宗文稿,又是一連串笑容可掬的報告:
“編輯部問本月新書的計劃你滿不滿意?發行部說那份發行調查表已經送給你兩個月了,問你要不要放棄那些小地區?印刷廠說紙張漲價,新價目表在你桌上,你一定要看一下,決定是調整書價還是改用較次等的紙張?這個月要再版的書有十一本之多,是不是完全再版……”
“明慧!”他嘆了口氣說:“你把東西放在桌上,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