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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彥澈的喉結上下翻動了幾下,才接著說下去:“韓易之啊,我看到了哀慟自責到不能自己的子軒。他滿臉都是淚。這是我才想起,那個設計了我娘性命的人,也是子軒的娘啊。如果我真的殺死了她,子軒又該怎麼辦呢?他還小啊,他不能失去自己的娘啊!”
“韓易之啊,你說我該怎麼辦?”彥澈悽惶地單手扯住韓易之的衣領:“我不能啊,我不能殺了我最愛的弟弟的孃親啊,我做不到啊!況且,況且……”柳彥澈吸了口氣,努力地繼續說下去:“在娘下葬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其實僅僅是大娘是逼不死我孃的。畢竟這麼多年,什麼陰毒的手段詭計,我娘都是遭遇過的,但只要我還好好的在她身邊,她都會努力地為我熬下來,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於是,我以為,真正害死了她的,是我爹。那個指天盟誓的人,僅僅因為這麼小小的伎倆,就懷疑了我娘一輩子的付出。她是真的絕望了吧,也真的絕情了,才會那麼毫無留戀地離開的。真正殺死她的人,是那個我叫做爹的人。”
“可是,可是啊,”柳彥澈嘶啞地聲音突然又高高地揚了起來:“這些都是錯的,都是錯的。真正殺了她的人,既不是大娘,更不是我爹,其實是我,是我柳彥澈!”
“彥澈,你別這樣……”
“不,韓易之,其實這才是真相,真正殺了她的是我,我是踩著她的命活了下來的人!”說著,柳彥澈從袖口裡抽出了一張紙箋,他指著上面的字跡,再度悽然地笑了:“這是我孃的絕筆。上面是她的懇求,向那個背棄了她的人低三下四地懇求,求那個人相信她的清白,相信我是他親生的孩子。她舍了自己的命,就是為了讓我能夠繼續作為柳府的少爺活下去,作為柳琰的兒子青雲直上。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證明不了,我們最終就會被趕出柳府,而且我那老辣的大娘絕對會即時隱秘地斬草除根。我娘她不想我這樣,她想讓我活著,而能拿來交換的只有她自己的命!”
“所以啊,韓易之,我要報仇,我真正要殺死的物件,其實不就是我自己嗎?”
“我真正應該帶走的,不就是我自己嗎?她遇見我爹被就是孽,而我不過是這個孽的延長,不該啊,不該啊!本來就不該存在的人啊!”
悲涼的一聲長嘆,柳彥澈丟開了手裡的紙條,緩慢的站直身子,眼淚不知道何時早已沾滿了衣襟。他趔趄了幾步,曼舞一般地盪開了喪服白色的衣袖挽住來往的清風,隔著蓬亂的長髮,雙眼卻透著繁盛到瀕臨崩塌的光芒。
“所以,我想通了,也終於不用這麼辛苦下去了,這個人死去了,一切的冤仇也都該瞭解了吧。我也不用再這麼辛苦了,無路可走那就不走了,剛好也可以替我娘除掉這最後的孽吧。”他孩子般歪著頭,自問似地卻又認真的看著韓易之:“對吧,韓易之,對吧,易之……”
最後易之那兩個字是被輕輕吞進了言語中的,像是要暗自留下這個唯一的名字,然後韓易之看到了無數血色的花朵開始在柳彥澈美麗的眼中搖曳,而一道閃亮的光芒自他的袖底閃過。
“不!”
第十九章
“他怎麼樣啊?他怎麼樣啊?”
“呃,沒什麼大礙,真,真的。”被扯住的大夫明顯是被嚇到了,一面安撫一面努力掙脫,然而卻被眼前的人越抓越緊。
坐在床上的韓易之,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一幕,連忙道:“彥澈啊,我真的沒傷得多厲害,你放開大夫吧。”
“真的?真的?”柳彥澈看了看韓易之,又瞪圓了眼睛向大夫再次確認,見大夫拼命地點頭,這才鬆了手。
“除了外敷的傷藥,我還會再開些內服的湯藥。這些天注意傷口不要沾水,不出十天應該就會痊癒了。”
“大夫,您這邊請。”凝霜起身送大夫出房門,而後回身對柳彥澈道:“少爺,我這就吩咐人去熬藥,外帶叫廚房煲些熱粥,折騰了半宿,你們也得多少吃點東西。”說完,就關門出去了。
凝霜一出去,也帶走了剛才一室的喧囂。方才的恐慌平息後,一切念頭又反覆而起,反而尷尬了起來。柳彥澈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看著胸口打著繃帶的韓易之,不知所措地站著。
他以為什麼都沒有了的自己,什麼都不在乎了的自己,真的什麼都不害怕了。他以為自己什麼都見過了,於是也就不用再往前走了,不用再往前看了。所以,揮起匕首的那一刻,他並沒有留戀,凌厲而迅捷的出手。
然而,這卻只是他以為。
鋒利的匕首穿透的並不是自己冰冷的心臟,而是爭奪之間,劃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