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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深秋的天氣總是帶著些微寒冷的,河水深處那種霸道的,不肯妥協的冰冷沿著秦箏的骨縫鑽了進去,囂張地佔領她身體的每一絲感覺。
秦箏費力地張開眼睛,眼前是一串串自嘴角鼻間湧出的氣泡。她倉皇地在身邊找尋著墨臨淵,終於在左下方瞥見那一抹紫色,髮絲在水中恣意擺盪,伸展的四肢讓人覺得此時的他定是愜意而舒適的。周身的血不斷地湧出,使他看上去被淡淡的紅暈籠罩,安詳的讓人不忍打擾。秦箏手腳並用地划動,使勁兒伸手觸到他飄蕩的發,然後拉扯著靠近。
墨臨淵緊緊地閉著眼睛,對於秦箏的靠近和觸碰毫無所覺,身體又軟又沉,連帶著秦箏一同向更深處墜去,儘管她手腳並用,仍然抵不過兩人一同下沉的速度。她不知道已經沉了多久沉了多深,但是此時的河底已經漆黑一片,沒有絲毫光亮透進來。秦箏緊緊地抓著墨臨淵的衣襟,生怕將他遺失在這黑暗之中。她用力拍打著他的臉,然而他卻仍是毫無反應,甚至連一絲氣息也沒有。恐慌和無措佔據了秦箏的全部心神她緊緊地抱著墨臨淵的腰不能動作,雙腳在水中不斷踩踏也無法緩解身體地下沉。越是向下,河水越是冰冷,越是沉重。秦箏已經感覺到了窒息的痛苦,肺部像是要炸開,可是胸口卻被河水壓的悶悶地疼。
再這樣下去他們終究會被黑暗吞噬然後葬身魚腹,秦箏將全部希望寄託於自己胸中殘留的那一口氣。她用力催動那口氣沿著經脈行轉,所經之處傳來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一把利刃劃過她的每一條血脈,在每一個穴位狠狠地鑽挖。膻中、鳩尾、巨闕、氣海、關元、中極,每一處穴位都像是在她體內爆開,直到在整個任脈執行一週之後,隨著一陣尖銳的撕裂般的疼痛傳來,秦箏再也忍不住地噴出一口鮮血。
眼前的河水被血染紅又滌清,胸腹間的疼痛不曾平息,秦箏卻壓抑不住地激動。她試著向下拍出一掌,欣喜地發現自己竟然逆水上行了些許,當下將墨臨淵置於身體上方,小心護著他趴在自己胸前,拼力向上游去,狂喜地迎接那逐漸接近的光明。
出水的一瞬間,突然而至的空氣爭先恐後地擠進鼻孔和嘴巴里,秦箏忍不住劇烈地嗆咳起來,胸口的震顫帶起一陣疼痛,她卻只顧著將昏迷不醒的墨臨淵半拖半抱地弄上岸。
他的臉上已經褪盡了血色,秦箏伸手一手探著他頸間的脈搏,一手狠狠地掐他的人中,而後又伸指在他胸腹間的穴位上疾點,見他的嘴角溢位水後才放了心,感受到他的脈搏恢復了有力的跳動,這才任由自己癱軟在地上。
她看著安靜躺著的墨臨淵,遍佈全身的傷口被河水泡得發白,猙獰地向外翻著肉,原本無法動彈的雙腿在被冷水刺激之後,此時正微微抖動著。同這一切比起來,更讓她憂心的便是他的內傷,想必是極重的。她沒有想到,即便是在疾速墜落的時候,墨臨淵仍然拼盡全力護著她,毅然決然地用自己的身子墊在下面,減輕秦箏所受的傷害。那麼高的山崖,那麼快的速度,他用傷痕累累的身軀承受著兩個人下墜的力量和河水的衝擊,而她在那一刻,只能如多年前那個小女孩般躲在他的懷裡,享受著他給的一切。
秦箏將外袍脫下來扯成條,將墨臨淵手臂上的傷粗粗地裹了,又用殘破的外袍繞過他的腰將他和自己捆綁在一起,然後奮力地爬起來。胸間的疼痛伴隨著血腥味湧上來,秦箏狠狠地啐出一口血,抹了抹嘴角將墨臨淵下沉的身子託了起來。她知道突破穴道的禁制定然會傷了自己,自練功之日起邵錦華就告訴過她強行逆轉經脈的後果:輕者重傷心脈,重者經脈盡斷而亡。可是她在那樣的情況下只能拼了性命賭一把,如今看來她算是極為走運的了。
秦箏揹著墨臨淵朝樹林深處走去,她不確定那些殺手會不會沿著河流的走向追過來,若是真的追過來,此時他二人只有等死的份了。也因此她選擇進入那茂密的樹林,至少複雜的環境還能給他們贏來些許苟延殘喘的時間。
地面上是厚厚的落葉,每一腳踩上去都會喀喀作響。以往秦箏最是喜歡這樣脆脆的聲音而如今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不時停下來靠著樹幹歇口氣。
多年前,墨臨淵也曾這般揹著她。只是那時的他健壯有力,大手在身後交握,託著小小的她。那時光多麼美好,她可以無所顧忌地享受著墨臨淵對她的寵溺,可以肆無忌憚地緊緊擁抱他。
如今,二人換了位置,從前那個高大的男子如今毫無知覺地趴伏在她並不寬厚的背上,而秦箏也不似當年的他那般從容自若,饒是如此,她心底還是湧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