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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吐迷度雙目驟然一亮,忍住仰頭去瞧汗王神色的衝動,恭恭敬敬磕下頭去。
既然可汗都已經下了定論,其餘人等再多嘴也是枉然。梅娜側妃縱然心有不悅,藥摩沙鷹眸之內亦有不喜之色,卻礙著友邦來使臨朝,滿殿文臣武將眈眈相視,只得作罷。
良機稍縱即使。
在距離王宮頗遠的小院裡,休養了兩日業已活蹦亂跳的華鸞素步步丈量小院,身後跟著母雞護雛一般的韓眉。她每前行一步,他便前行一步,似乎生怕她倒下去一般。
前院有重兵保護。自從捉住了吐蕃刺客的當晚,西州城便不再警戒,值此大慶之日,他國商旅皆以此為良機,西州城本已繁庶,此刻更是人潮洶湧。自碎葉城而來的重兵早已有條不紊化整為零的混在西州各處。
賀鳳冷自那晚帶著韓眉回來之後,雖心有惆意,也曾矛盾自己在良機之時竟然腦袋發懵不曾報仇,偏還救了那丫頭一命,然則吐迷度霸業未成,已在阿侖圖府上一夜未歸,只令賽迪前來傳信,教他與小七早些過去相助。小七受傷既重,他只得隨賽迪而去。
吐迷度在繁忙之中聽聞小七受了重傷,自慚自愧之下,又令賽迪去而復返,將她的烏骨素扇送了回來,特令混進西州城的一干將領護衛之中,分出一部分前去保護她,生怕在大亂之中她又遭逢不測。
華鸞素靜了不過兩日,已是閒的抓耳撓腮,哄了韓眉陪她出去,哪知道向來凡事縱著她的韓眉今次心如鐵石,狹瞳之內雖有笑意,但一雙鐵臂橫在她面前,寸步不讓:“小七,你既然內臟受了重傷,還是好生臥床休息。如若想再生狡計,我便抱你回房休息。”
華鸞素百策想盡,無論是泫然欲泣的裝可憐也罷,還是拿出少門主的威嚴,皆被他這副模樣化解。門中多有人傳說韓眉固執,她向來不以為意,因其對她凡事縱容,實料不到也有被“囚禁”的一天。最後她眉眼幾轉,終於想出一張擋箭牌:“小眉毛哥哥,回紇逢此大亂,我大姐可還在回紇使館躺著呢,萬一大姐有何不測,你教我如何向孃親交待?”
韓眉知她素來敬重周紫文,禁她這般哀求,心下意動,隨後又堅決道:“你且在這院裡休養,我去接了周大人過來,有她看著你,我也好放心!”他想到院外有重兵把守,她想要走脫定然不易。
華鸞素已是心花怒放,但面上還要做出愁眉苦臉的模樣,死賴著韓眉:“小眉毛哥哥,你帶我去瞧瞧大姐罷,有你護著我,怎麼會出事呢?”
韓眉唇角微彎,心道:也只有在這時候,你才會纏著我不放手。但此次她受這般重的傷,早已將韓眉的三魂驚走了兩魂半,哪裡又會容她胡鬧。只盼著能將周紫文接來,也好鎮住了她,安安生生將她帶回大周去。
一俟韓眉的身影從牆頭消失,華鸞素便眉開眼笑,迫不及待爬上了牆頭。
院外這些護衛皆是得到過吐迷度重託的,定然要護好了院內的貴人。這些人從碎葉城而來,並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大王子新娶的小王妃,只當他是吐迷度的一位朋友。見得他笑嘻嘻坐在牆頭,十足小兒模樣,也覺可愛。又見他嘟著小嘴,絮絮抱怨:“護衛大哥,這院裡悶死了,哪位大哥陪我出去走走?”
這些人早已接到過鐵令,定要護他平安。但卻並未得到過不許她出院子的禁令。吐迷度是覺得她既然五臟六腑受了重傷,定然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一時半會哪裡能夠起得了身,更何況出去逛街。只要避過了這段大亂期,到時候便將她接進宮中養傷,卻是最相宜不過。哪知道那只是尋常人等的休養方式,如華鸞素這般,此刻縱然胸腔內火燒火燎的疼,但明知今日下午懷仁可汗在西州城外有獵宴,而吐迷度又將計劃訂在了這場獵宴之時,她又豈會錯過了瞧熱鬧的好時機。
這些侍衛面面相窺,最後公推了四護衛,見得她笨拙緩慢的從牆頭爬下來,禁不住恍然大悟:城主要保護的這少年全無武功啊。又聽得她跳下來之後,連連咳嗽了幾聲,眾人心道:原來不但是全無武功,更是染了傷寒之症。
華鸞素甩脫了韓眉的看守,帶著這四名護衛大搖大擺,慢吞吞向著熱鬧的街市走去。這四名護衛只當她靜極思動,想去街上隨意晃悠,哪知道她七拐八拐,卻來到了馬市,在一匹匹馬兒身邊打轉。
西域人向來擅相馬之術,這其中有一虯髯護衛上前,幫她相中了一匹赤花馬,見得她笨拙的爬上去,不由心驚膽顫,生怕跌下來,有負大王子重託。又對這貴客心存疑惑,不明白大王子殿下為何會無故保護這種既不懂騎術又不會武功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