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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臨,按理說夏天的夜晚來的很晚,可今,不過未時過一點兒天就全黑了,不是深藍,是漆黑。
今夜的月亮裡有個笑臉。
我看了一會兒,覺得渾身發涼,寒毛都豎起來。
閉上眼,腦子裡仍是那張笑臉。
我用力甩甩頭,想趕走這可怕的感覺,可還是徒勞。
那笑臉壓得我想尖叫,大聲尖叫。但在這王府裡奴婢是決不允許這樣,只能咬牙忍耐。
我想我是戰勝不了恐懼的,額上冰涼涼的水珠滑下,是冷汗。夏日的衣單薄,為了涼快,小姐拿了綢的裡衣給我,現在它貼在我背上,亦是被汗水浸溼一大片。
冷意催得我連打四個噴嚏,心更慌了。
我捂住胸口,卻看到發白的手指,手掌,手腕……
我本來膚色偏黑,怎麼可能有妖精一樣白色的面板!!
我清晰地聽到心臟的跳動聲。
“咚咚”、“咚咚”
既而,又感到無數相同心跳的節奏,那是我無數的經脈在隨著心臟跳動。
終於,恐懼讓我失聲尖叫,倒在地上。
心臟的節奏在慢慢平復,意識漸漸抽離,我思維陷入黑暗。
有種將要脫離這個世界的感覺。
是要死了麼?我再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脈動。
僅剩的一點意念仍然胡思亂想著。
我想起來庭院角落有今天給小姐摘的花瓣,還沒給她。
小姐前陣子想吃糯米糕,吩咐廚房好幾次了,都被健忘的大叔忘了,本來想今天再去提醒一次的。
籬王爺說過幾日要帶小姐去郊外,我還沒和大夫人商量。
還有,小姐的及笄禮上,大夫人給準備的簪子還缺一顆寶石,大夫人說被小姐藏起來了,小姐硬說忘了放哪裡,我還沒找到。
小姐一直說,及笄了,就老了,要嫁人了,不好玩兒了。小姐喜歡散發,或只束起一點,更愛男裝,及笄後就要束起。
這簪子雖漂亮,可小姐也總抱怨說不想要。等戴上它的那天,若非她已嫁人,也是她到了二十歲,真老了。
小姐與我從小便一起長大,我大她四歲。自打我懂事起,便知道要照顧她。
如今我已十九,我的世界裡從來都只有歐陽府,歐陽小姐少爺們,夫人們。
記得那年冬天,我因為幫小姐摘大少爺最愛的花被發現,捱了一頓板子。當時小姐的眼睛哭得紅紅的,把我當小姐一樣照顧我,那段日子,讓我下定決心要一輩子衷心於她。
後來,隔壁劉家的管家說他的兒子要娶我,小姐只看了他們府的下人房臭氣熏天的樣子就回絕了。其實那管家的兒子倒真是老實人,不過小姐為我好,我清楚。
迷迷糊糊,想到我娘。
娘身子越來越不好了,最近有些咳血,吃藥調理也不見好轉。今天熬的藥不知她喝沒,娘怕苦,總是要加很多蜜糖就藥。娘原來也是個小姐呢,只是倔強嫁了爹。她沒後悔過,小姐最佩服她。
小姐……
還是想要再想些什麼,腦袋卻不再聽使喚。笑臉,笑臉,到處都是月亮中的笑臉,一個,兩個……到處都是,密密麻麻。
我快要崩潰了,我怕我是再也看不得笑臉了。
終於,
什麼都沒有了,安靜了,一切。
——回到正常時間——
廚房的聲響讓我回神,我過去,發現歐陽琪昏倒在冰箱旁。
歐陽琪在我醒來後,幾次說,要叫琪琪,不要連名帶姓的叫,太生疏。
我卻做不到,她居然和小姐同名同姓呢,我的小姐。
她,她不是 !
一陣涼風吹來,我這才發現窗是大開的,風把窗簾吹得呼呼作響。橙色的窗簾,小姐最愛的橙色,我眯起眼睛,看這窗簾上精緻的紋路。
窗外,一輪明月刺眼。
窗外,一片夜空墨黑。
窗外,一張笑臉坐在月亮裡。
窗外,一顆明星立在月亮上。
如此熟悉的景緻,喚起的是我無法忘記的痛苦。
我捂住腦袋,看著那月亮,努力閉上眼睛。
屋內的燈“啪”地全滅了,一片漆黑。
我在這漆黑中居然看到歐陽琪那在漸漸泛白的面板。沒有發光的,光禿禿冷瑟瑟的,像是沒有血液沒有生命異樣的可怕白色。
這白色,我記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