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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琅三公子,與其父及眾家人同入囹圄,死於謀反罪名之下。
窗外幾聲低低的小販吆喝傳來,雪緋紅驀地一個激靈,她的手指轉動著做工細膩的茶杯,那暈黃的液體裡折射出虛渺的光芒,卻再也挽不迴夢中的撩人春景和那蒼翠堤岸後的醉人情懷,那夢恍如幻境又近乎真實,只是在她正欲深陷其中的瞬間若泡影般湮滅,睜開眼,迷濛而猶似醉夢三千,那飛搖縱躍的心絃是隔世斷線的紙鳶,再也回不到從前。
是的,那時,她叫鍾顏岫,她曾於垂髫幼年遇過一個張狂的少年,從此莫名地將心落在了他身上,卻在春閨又數載裡,連他的名字也不曾知曉,直至那一場硝煙烽火圍城之時,於城破舉家遭擒幽深囹圄見到那冷顏峻目攜散不盡怒火而來之刻,那時她原以為會他們被新皇遺忘在這破敗的角落中,但是卻不應忽視仇恨的力量,在忙完一切招攬百官登基大典的瑣碎之後,登臨帝位的皇帝即昔日廣成王琅珃再次出現在鍾晚阜面前,不比當日破城之時他金盔金甲氣質如淵渟嶽峙眸中卻陰晴不定,此時的他,金冠華服,凌厲的眸子裡折射出颯爽英氣,稜角分明的臉容上透露出審視的意味,看來,他還是沒有想好該如何處置鍾晚阜一家,然而事實終究不過是,他面前的,的確便為昔年導致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之一。
鍾顏岫記得,那時的琅珃緊緊攥住腰間的寶劍,指節蒼白,胸腹間起伏不定,若眼眸可以傷人,他眸中閃爍的火焰或許早已使鍾晚阜無處遁形。然而最終,他只是隨意瞥了瞥右相身後惶恐的家人,唇齒間瀉落淡淡的一聲輕哼,似是不屑於手起劍落,又似是數年的烽火早已將昔日的滿腔狂怒化作綿綿恨流,縈繞迂迴,雖不洶湧如潮,卻更令人輾轉難眠。
他不欲以瘋狂的決絕了斷昔日的恩怨,他已然掌控江山,自有足夠的空閒和耐心奉陪他們以一種延緩的方式來解決數載的糾葛。
皇帝身後隨從手中昏暗的燭火照在鍾晚阜消瘦的臉上,明滅不定的光芒卻刺痛了他們月餘不曾見光的眼睛,皇上和鍾晚阜一番平靜卻蘊含波瀾無數的話語,在死寂的牢獄中如重錘一般,字字千鈞,無聲砸落,卻濺起碎屑萬千。
新君泠然而言,“鐘相別來無恙。”仰望著丰神俊逸的新帝,鍾晚阜輕哂一聲,嘶啞的嗓音不復昔時淡定,卻依舊透著透徹的沉穩,“昔年廣成府一案,雖說是遵當時聖上旨意,老夫亦算出謀劃策之徒,今日遭遇,無怨無悔,只求陛下責我一人,放過我家人妻子。”
冷哼一聲,皇帝的眸子望向虛空,彷彿是穿透時光,迷茫卻又悲憫,他手中接過隨從遞來的一卷畫軸,緩緩展開,其上數人,男子俱是楚楚衣冠,女子則華袍素顏,顯是一副春遊賞景的丹青,而琅珃凝視著畫卷良久,眼眸中閃現著悲離和悵惘。鍾顏岫知道,那一定是昔時的琅溫靖一家大小。
那高冠博帶的琅溫靖捻鬚微笑,夫人端莊秀雅,膝前倚著的是其女琅嬛,雖當時已然入宮侍奉皇后,但她秀麗的唇角依舊洋溢著少女般的笑靨,三人身側,廣成王氣質飛揚瀟灑,手中卻頗為無奈地扯著一根紙鳶的線絛,順著他故作嗔怒的視線,那一身勁裝頭戴金冠的琅三公子持槍而立,因為距離遙遠,他的面容隱約不清,然而仍可以看出他正微哂著自己彆扭牽扯著紙鳶的兄長,背後是綠草茵茵,那種天倫之樂從素絹上散發出來,近乎亙古綿長。
誰能想到,其上這許多鮮活的生命,早已化作黃土下的枯骨。琅珃的目光良久方轉向鍾晚阜,語調難掩沉痛,“你們所處這個牢房,正是昔年囚禁我家小之地,昏君未曾饒過朕的親眷,為何朕要放過鐘相你的家小。”
“因為皇上不屑殺,也不想殺。”父親的話語透出肯定,“殺了我們,未免太便宜了,溫靖兄一門的血恨,在皇上心中積壓了數年,如今早已化作刻骨之痛,僅憑老夫家小數十口性命,怕是拔不出全毒。”
突然彎下了腰,琅珃和鍾晚阜目光相對,眸子中冷冽的神色絲毫未減,卻多了一絲的賞識,“鐘相膽色不小,朕亦知你腹內文武韜略,堪稱治國奇才,只可惜生錯了年代,遇錯了君王。朕昔日自問天下所欽服之人,鐘相可算得一個,幼時常思量若能拜在鐘相門下為學亦是人生大幸,如今你雖與朕有滅門之恨,朕仰慕之情絲毫不減,因此,”他眸中綻放出一抹異彩,彷彿是急須得到父親的回應或是讚許一般,“朕希望程相親口告訴朕,昔年廣成王一門,究竟是忠是奸?”
他的眼中現出的期待不似一國之君,卻像是一個急切等待師傅評判的學生。鍾晚阜長嗟一聲,良久,正視廣成王的眼睛,緩緩言道,“溫靖兄雖為皇室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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