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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他坐到另一捆書上,面對我,但並不看我,他每次一談正經事就這個要死不活的鬼樣子,“那……如晦兄比申申如君強嗎?”
我糊塗了:“跟高如晦什麼關係?”
“你說移情別戀不是指的他?可他對你很有意思啊。”
這一段時間,如晦總是用借書、還書、新書共欣賞的老土藉口約我,為了掩飾別有用心,還總約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顯得是同學間多麼光明正大的學習交往,在一起也絕對只談科學、文學一類可以放到衛星電視臺播出的內容。他就是那種其實全世界人都一眼就明白他是怎麼回事,他還以為自己多深藏不露的鴕鳥型白痴。有一次我取笑他,說“我們來玩個捉迷藏的遊戲好不好?”然後就矇住自己的眼睛說“我藏好了,你來找我呀。”如晦居然不解其意,還敢笑話我“你好幼稚科呀,小孩子才這麼玩”,以至於阿寒都看不下去了,說:“你不要跟她玩,否則會屍骨無存。”
不過戲弄歸戲弄,我並不討厭他。第一,他絕非壞人,第二,他內秀有才,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本人雖然無趣,卻能以憨而倔的品質給別人帶來樂趣,犧牲我一個,快樂千萬人,這樣的人就是好同志。所以自認識以來,我們差不多天天見面,每次都有說有笑的,難怪寒有此一問。
“是他對我有意思耶,這跟我有什麼相干!”我大叫,“他根本不是我喜歡的型別。”
寒第一次抬起頭來看我:“你喜歡的型別?是什麼樣的。”
我一時描繪不出來,歪著頭用力想。
阿寒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我這樣的?”
“才不是呢!差遠了。”我想都沒想地拍他的頭,脫口否定:“我要長得帥氣,修養又好,牽出去遛的時候特別有面子……嗯,如晦其實也有幾分接近,不過他太好了,一點危險性都沒有,新好男人最沒意思了。男孩子裡面要正,外頭須帶三分邪氣,表裡不一才好……”
東方寒靜靜的聽著,似笑非笑的。
我說得來勁,自顧自地神采飛揚、滔滔不絕:“至於你嘛……”我笑著指點道,“你長得太歐化、太洋氣了,喏,鼻子這麼高,眼睛這麼深,還鬈毛,不行不行。我喜歡長得平易近人的,孩子氣的帥氣陽光小子。”
“申申如君是這種嗎?”東方驚問,他沒有見過申如。
我頓時黯然:“不是。不過這不是問題。其實我跟阿申的事很簡單,就是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是因為穿衣的品位、用餐的禮儀、生活的格調,就是不想在一起。是的,他的風度、家世、職業、收入、修養、生活習慣,什麼都好,什麼都合適我,可我就是不喜歡。
“你跟我說過,他對你很好。”阿寒說。他的語氣非常平和,但是他的臉色為什麼那麼難看?他為什麼一直盯著地上?
“是很好啊,但我不喜歡。這麼說吧,女人如果買了件非常昂貴的羊絨衫,一定會精心配一枚胸針,而且百般呵護,可說到底還是為了配衣服。我不想當一枚胸針。其實說到底,我不喜歡他,他也不真的喜歡我,就這樣。”
“可能是你想得太刻薄了,而且他確實很合適你。”寒慢慢地一字字說,“你們各方面都門當戶對,而且可以肯定,你媽和他爸是很滿意你們……”
我惱火地一把扭住寒的耳朵,迫他抬起頭來,盯牢他的眼睛:“寒你這是說真的假的?”我止不住地冷笑,“我算是白認得你了。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貨色、什麼德性嗎?那一年我喜歡白海,你旁觀者清,知道要勸我撤退,現在你倒來撮合我了!”
“夠了!”寒突然有點粗魯地撥開我的雙手,他對著窗站著,半天才沉沉道:“上一次你是小孩子,現在你是成人。如果你真的決定了,根本不需要跟別的任何人說什麼,直接去做就行了。你跟人說,就是還在猶豫,還想借別人的口勸自己的心。——我不過是遂你的心罷了。”
沒料到他有如此一說。我往後一倒,靠在書架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長久地望著他的背影,慢慢地悟出了一個道理:感情的事也好,人生別的任何事也罷,都是自己的,跟誰說都沒有用,說什麼都沒有用,你必須自己判斷、自己決定,自己明白、自己活。
這麼一想通,忽然就海闊天空起來,我朗聲笑道:“也許你說的有道理,我要再想一想。好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跟你說了,也不會跟別的任何人叨叨。我的人生我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