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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繼續說:“我問他那麼多地方不跑,怎麼跑回來了。他說他家在這裡,怎麼說都要家來的。兩人在這裡不得房子,不得工作,只能租那種最便宜的,跟外地老侉一塊睡的民房,到處打散工掙點生活費。我問他現在家來是想跟家裡拿錢還是什麼,他說不是,就是想家來看看,十幾年沒看過,不曉得他家人過得怎麼樣。我問他現在弄成這樣,後不後悔。他也說不清,就是覺得對不起他老子娘,對不起那孃兒兩個。唉,作孽啊。”“自作孽,不可活。”大大跟著說了一句。
任笑遲一直沒做聲,菜也不吃了,只是光喝酒,一杯接一杯。大媽拍拍她的手背,說道:“丫頭,別喝了,有話就說出來,別憋著。”
“沒事,大媽,”任笑遲說,“你接著說。”
大媽往她碗裡夾了菜,說道:“我問他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他說不得什麼打算,就這樣過著,只要那個女的病別再復發就好。我問他那麼多債就不想還啦,他說他還不起。聽他這麼說,我真想給他一個大腦兜子,我說有什麼還不起,那麼多債老婆不是替他還了。下來我就把這麼多年你們孃兒兩個怎麼過的,怎麼受苦受累,怎麼省吃儉用替他還債都告訴了他,他哭得都快跪到地上去了,說他對不起你們,他該死。我說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人都不在了。他說他想見他姑娘,求我告訴他地址。我說我真不曉得。他臨走的時候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給我,說如果有一天他姑娘家來了,要我一定打電話給他。那個號碼我放到抽屜裡了,我去拿給你看。”大媽說著就站起來要去拿號碼,大大叫住她,說道:“丫頭沒說要看,拿什麼。”
大媽看著任笑遲,等她的意思。
任笑遲沒說要看,也沒說不看,只是沉默著。
大媽等了等,說道:“我還是拿給你吧。”說完就去了。
“丫頭,你大媽多事,你別怪她啊。”大大說。
“怎麼會呢。”任笑遲舉起手中的酒杯,“大大,來,幹。”
大媽回來時把那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遞給任笑遲,任笑遲接過來看也沒看就反扣在桌上,又繼續和大大推杯換盞起來。
一頓飯吃完,天已經全黑了。指了指醉倒在桌上的大大,謝絕了大媽要送她回家的好意,任笑遲向她道過別後就自己回去了。剛出了大媽家的院門,任笑遲就再也撐不住,扶著院牆吐了起來。四十幾度的白酒不是十幾度的葡萄酒能比的,一小杯就是一團火,那麼多杯下去,腹內早已是烈火熊熊,直要把她燒個精光。
吐得頭昏眼花、手腳無力,任笑遲只能扶著院牆,挪著步子,慢慢地移動。怎麼地好像在轉,讓她怎麼都站不穩,隨時都有可能把她丟擲去。再看看天,怎麼天那麼低,隨時會壓下來一樣。再看看四周,怎麼那麼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她在哪?是不是還在那個大雞蛋裡?不,她要出去,她要回家。家在哪?她怎麼找不到了。到處都是黑的,連這黑都在旋轉,變成一個大漩渦,她要被捲進去了。不,不要,快跑。往哪邊跑?沒有方向,她怎麼跑?等等,等等,先找到方向再跑。方向在哪?這邊還是那邊?都一樣啊。怎麼辦?她回不了家了。不行,一定要回家。這邊不行就走那邊,那邊不行就再換一邊。先從這邊走還是先從那邊?這邊吧,哦,不,那邊。不對,不對,還是這邊。嗯,這邊。要不再換一邊?到底是哪邊!
“我帶你回家。”
誰在跟她講話?好熟悉啊,她是不是又做夢了?她在夢裡吧,她看到了夢裡的人,那個在黑暗中唯一顯現的影像。怎麼夢會這麼潮溼?是在那個下雨天嗎?不,她不要那個下雨天,她情願從來沒有過那個下雨天。可她控制不了,那天的雨越來越大,夢裡也越來越潮溼。算了,只要抓緊那唯一的影像就足夠了,就算是洪水潰堤也沒關係,反正這是在夢裡。
第九十六章(終章)
第二天中午任笑遲昏昏沉沉地醒來,費了半天勁才翻身坐起。頭疼欲裂、眼睛腫痛,全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樣,痠軟無力。想她昨晚許是醉了,如此這般想必是宿醉後的結果,原來竟是這麼難受。還是不要醉的好,不醉就不難受,可不難受為什麼還會有醉?沒有醉又怎麼會有夢呢?
任笑遲搖搖頭,停止胡思亂想,伸手想掀開被單下床,卻發覺右手一直握著,像是攥著什麼東西,鬆開一看,竟是一顆紐扣。仔細看了看這顆深褐色的紐扣,任笑遲臉色忽變,往房間四下一看,然後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外,又急急忙忙地跑下樓,把前院、堂屋、後院、廂房都找了一遍,整個家一如往常,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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