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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如意的字寫得並不好,大概栽培他的那些人並不覺得他需要這項技能,可他還是極其認真,一筆一畫地寫著。太想寫好,過於用力,反而讓筆畫顯得僵硬可笑,但是卻讓青瞳突然想起自己初入太學,也是這般用盡力氣想把字寫好。她輕輕嘆息了一聲:“要手腕用力,不是手指。”
沉醉中的兩個人嚇了一跳,緣荷臉都白了,忙道:“陛下恕罪,如意郎說他不認得多少字,奴婢沒想到……”
青瞳一笑,沒想到她突然回來了,就用現成的紙筆炫耀一下自己會寫字。她也沒生氣,自己最初見到離非的時候,只有比她更像個傻子。
緣荷就是青瞳平息寧晏之亂,把景帝接回來之後跳採蓮舞的女子,當日就是她頭上的珍珠脫落,引得景帝將十斛珍珠扔進河裡看魚爭搶。青瞳下決心奪位,和這個姑娘多少也有些關係。青瞳記得她跳舞跳得很不錯,和趙如意想必有很多話題可說,親近一些也是常理。
緣荷的年紀比趙如意大了幾歲,但是異常的成長經歷又讓趙如意遠比一般人早熟,似乎也相配,不過青瞳現在絲毫沒有促成一對情侶的興致。
“如意,你為什麼會在南書房?”青瞳問他。
趙如意緊張地道:“姚公公安排小人在南書房當差,侍候筆墨。今兒是第一天,本來差事是夜裡的,但是小人不熟悉南書房,就在門外看看……私自動了筆墨,請陛下恕罪。”
“不要緊,一點筆墨沒有什麼稀罕。”青瞳隨口說了一句。在宮裡的各處宮殿當差算是好事,尤其是像南書房這樣重要的地方,一般要熬很多年頭才能輪到,可見姚有德對他是多加關照了。不過趙如意是男子,青瞳帶他入京多少也希望他將來有所作為。他雖然頂著宮人的身份,卻不想讓他做宮人的雜事。
青瞳提醒自己,要和姚公公說說自己的意思,給趙如意安排個師傅學點什麼。但是現在她很想午睡了,揉著額頭道:“好好用心練,字寫得好看也是本事。不過下次記得寫字要在桌子上寫,趴在地上拉不開架勢,你退下吧!”
見皇帝沒有生氣,趙如意異常興奮地應了一聲:“是!”
可惜一覺過去,青瞳就將趙如意忘在腦後,所以趙如意的差事也沒被換掉,一直在南書房值夜。十幾日後,一次青瞳與幾個大臣在弘文殿商議事情到很晚,就留幾個人在宮中吃了飯,事情論定後已經是掌燈時分。
坐了一天,青瞳覺得疲累,於是沒有乘輦,走路回後宮。路過西側的時候,一眼瞥見南書房仍有燈光,她不禁有些奇怪,順便拐了個彎,向南書房走去。卻見燈光下,趙如意身穿宮人雜役的青衣,正專心無比地寫字。穿這種衣服的人宮中最多,卻誰也沒有他穿得這麼好看。
青瞳示意身後的侍衛噤聲,自己輕輕走了進去,想看看他在寫什麼。可是黑夜不比白天,燈光下,她的影子一罩上桌子,趙如意就發現了。他抬起頭來見是青瞳嚇了一跳,急急地施禮,臉頰漲得微紅。
“寫什麼呢?拿來我看看。”也許是忙了一整天太累,此刻青瞳的聲音很柔和,帶著濃濃的懶散之意。
保密的檔案和奏摺之類都在弘文殿,由專人管理收檔。南書房的位置在後宮,只是閒下來讀書休閒的地方,並沒有什麼怕人看的。可是趙如意剛才迅速地將一本冊子藏在背後,顯得有些可笑。
趙如意紅著臉遞過手中的書冊,青瞳因那熟悉的小本子怔忪了一下,竟是自己在太學學習時的窗課本子。趙如意顯然是在模仿她的筆跡練字,並不是很像,卻看得出是在盡力模仿了。
“你從哪裡找出來的?”青瞳疲憊地揉揉臉頰,“我都忘了。”
“是姚公公幫我找出來的。”趙如意小聲說,“姚公公說陛下八歲的時候,字就寫得很好看了。”
“誰說的!”青瞳失笑,“我小時候就因為字寫得不好,還被太子哥哥笑話氣得半死,我們打……”突然她的聲音停住了,一股說不出的疲憊感湧上心頭,一時間什麼話也不想說了,記憶潮水一般湧上來,幾乎將她淹沒。過了許久,她才揮揮手,說了句:“你自己寫吧,開始的時候都寫得不好,多練習一下就好了。”
趙如意流露出好像要說很多話的眼波,瀲灩動人,最後卻垂下頭,只說了句“謝陛下”,聲音還微微有點發抖。
青瞳搖搖頭,告別他走出南書房。走出一小段路,又覺得沒力氣走了,吩咐備輦,她坐在路邊等著。遠遠地,看見南書房中趙如意還在練字,他一絲不苟的影子打在西窗上,正好能讓她看見。青瞳知道他是坐在陳文遠的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