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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絲散發垂在自己頰側,沉聲道,“六皇姑,我知道您的好意。您的情分侄兒心領了!只是侄兒愛妻阿盧已在侄兒事敗之時自戕,侄兒心喪若死,如今已經不求多活!”他抬頭猛的看著姬澤,目中發出激烈煥然光彩,“侄兒就是不服!論排行,我行六,他卻只是行九;論出身,我是先帝賢妃的兒子,他姬澤不過是一個小小美人之子;論才華心性,我自認也並沒有輸給他的地方,憑什麼,最後卻是他登上這九五大寶之位,我卻只封一個親王,被遠遠發配到潞州。”他語意怨憤癲狂,大聲喊道,“我不服之至!”
公主怔怔的看著神情扭曲的姬沉。她天性溫柔和善,希望自己的親人和睦相處。若這塵世中的每一個人都安守著自己的本分,不妄想,不虛為,大家豈不是一團愉快,再沒有什麼勾心鬥角的?胞妹玉真公主總是在唇邊勾起一抹涼薄的謔笑,笑她太過天真,可她還是抱著這樣的純真的願望。只可惜世事從來不會像如她所設想的美好,在撕開表面和樂的表象下,竟分佈著這般猙獰的慾望。耳中聽得姬澤冷笑道,“原來趙王兄竟是因此忌恨於朕,那你可是想錯了!”
他挺身而立,身上有一股昂然的氣勢,“朕乃是父皇親授的皇太子,父皇駕崩之後,朕奉承遺命,受滿朝文武所請,在太極宮中繼皇帝位。名正言順。便是論排行,六皇兄雖然年長於朕,但前頭尚有一個三皇兄寧王,如何便當得是你?說到底,——不過是你狼子野心罷了。”
姬沉抬起頭來,恨恨的瞪著姬澤,閉目冷笑道,“你若要這麼說,便算是這樣吧!我既已兵敗就擒,就沒存了生念。我等著你下令將我殺了。到時候我下去去見父皇,倒也讓他瞧瞧,他給大周選的這位新君,究竟是個如何屠殺兄弟的貨色!”
姬澤眸中閃過怒火,喝道,“姬沉!”
“聖人,”公主驚呼一聲,撲了出來,跪在地上求道,“六郎他雖然鑄的大錯了,卻是年輕不懂事,受了奸人挑唆,看在你們兄弟之情的份上,你就饒過他這一回吧!”
姬澤瞧著姬沉,淡淡問道,“六皇兄,皇姑說你是年少不懂事,受了奸人挑唆,是這樣麼?”
姬沉唇邊噙起一抹笑意,苦澀泛起,向著丹陽公主拜了一拜,道,“皇姑疼惜侄兒,沉不甚感激。只是,”話語忽然一轉,變的堅毅,“臣如今雖然後悔,但此事豈是一個錯能挽回的?此事不勞皇姑再為沉說情了!”
“六郎?”公主頓時愕然,望著趙王問道,“你這是犯什麼傻?”
“犯傻的是你!”太皇太后坐在上首忍耐不已,聽的公主言語,終於大怒,起身斥責道,“寧娘,我以為你就算不夠聰明,也總該知道點輕重,沒想到你既然這般糊塗之至!這樣的軍國大事,是你能夠隨便開口求情的麼?”
公主轉頭看著太皇太后,目光吃驚到了呆滯,訥訥道,“母…後,你怎麼……?”
她一直以為,趙王姬沉謀逆,身為皇帝的姬澤自然是想要處置他的,但作為趙王的親祖母,太皇太后縱然痛恨姬沉叛行愚蠢,總也是希望姬沉能夠被輕放的。沒有想要,太皇太后在此事上卻是站在了聖人一邊,向著聖人說話,甚至比聖人先一步斥責了自己。
太皇太后杵著鳳頭柺杖望著女兒,痛心道,“寧娘,你素來心腸軟,無論什麼事情都希望和和滿滿的。六郎也是我的親孫子,我難道不疼他麼?然而治國的道理,無規矩不成方圓。姬沉既是我姬家子孫,便該當有姬家皇族的擔當。他犯的乃是大逆之罪,若此大罪事亦可輕赦,那他日我皇家子孫便無敬畏之心,長此以往,大周江山危矣!”
太皇太后的話語實在說的太重,公主不堪負荷,身形晃了一下,癱軟著跪了下去,出了一身冷汗,低頭道,“母后,兒臣知道錯了!”
夕陽的光線射入宮中,照在太皇太后蒼老的臉上。太皇太后慘然一笑,轉頭注視著年輕的皇帝,“聖人,這天下,是先帝親手交給你的天下。我終究只是個婦道人家,你父皇走的時候擔憂你年紀尚輕,不能把穩朝政,握著我的手囑託我輔助於你。我既應了他,這大半年來也算是盡心盡力。但我也只是幫你看著一些,這天下,終究還是要你自己做主的!”
姬澤看著太皇太后,目光閃過一絲意外。太皇太后馮氏歷經六朝,敏慧有才幹,早在仁宗時代,便常常勸諫仁宗皇帝行寬默之責,在朝野之中素有賢名。姬澤繼位初期,頗懷一腔雄心壯志,太皇太后卻認為大周政局以穩為要,對他頗為掣肘。自己雖對太皇太后有祖孫的孺慕之情,但要說心中沒有腹誹過太皇太后政治保守,霸著大權不讓,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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