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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博此人雖是進士出身卻難得的文武兼備,是罕見的將帥之才。十餘萬大軍兵臨城下,來勢洶洶,邊軍上下驚惶不安,他卻鎮定自若,身不解甲,抱著一卷被子吃住皆在古北口關上,一連四天四夜,居然真把那群蒙古人給打退了。這還不完,蒙古人本是打算棄了楊博這塊硬骨頭去別處找麻煩,哪裡知道楊博還不肯放過他們,招募敢死之士,趁著夜深人靜,舉火驚擾敵營,非逼著那群蒙古人徹底退回去。
十餘萬的蒙古人來得氣勢洶洶,走時卻是狼狽不堪,著實是要把楊博的名字給念怕了。
皇帝收到這麼個好訊息,當即金丹也不煉了、經書也不念了,揮揮手很是大方的賞了東西下去,毫不吝嗇的把楊博升為右都御史,就連楊博的兒子都沾光得了個錦衣千戶的銜——李清漪老爹李百戶嫁了個女兒到皇室也不過是升到了副千戶,後頭因著景王妃之事又給擼回了百戶。
楊博這般人才,皇帝賞了一堆東西,忍不住又動了其他心思,隨口和左右說了一句:“楊博在邊關倒也呆了好些年了。”
嚴嵩自是知道楊博的才幹,他現今和吏部尚書李默鬥得厲害,內閣裡的次輔徐階也需小心防著,七老八十的人了,內憂外患,實在愁心,頭髮掉了一把又一把,差點要戴假髮髻。故而,他打心眼裡不願意再把不好對付的楊博招來自討麻煩。他對皇帝的心思倒是摸得十分清楚,聽到這話也不慌,點了點頭,不疾不徐的笑應道:“是啊,惟約在,九邊皆安。若是換了旁人,還不知如何呢。”
惟約,乃是楊博的字。
嚴嵩這話看著是讚歎楊博之才,到了皇帝耳邊卻又轉了個兒彎:這要是把楊博升回京,那邊關那裡可怎麼辦?皇帝素來是個怕麻煩的,想起後頭可能有的麻煩事立刻就打消了召楊博回京的打算,轉而說起另一件重要事來:“這回宣府、大同都需發餉賑濟,戶部那裡還有多少銀子?”
這卻是戶部的事了。
戶部尚書方鈍起身出列,應道:“回陛下,大約有三十萬兩。”
皇帝本還是坐在榻上,手上拿著本奏摺隨便翻著,聽到這話,他腿一蹬就把案上的幾本花花綠綠的摺子都給踢下去,冷眼看著下首的臣子:“三十萬兩?!這還沒到年尾呢,我大明的國庫就只剩下三十萬兩?!”
方鈍垂頭,不敢應聲。
皇帝卻是越發惱火起來,滿眼冒火的看著下首的方鈍:“朕信任你,把戶部交給你。你倒好,這年還沒過去呢,銀子就沒剩下了?你倒是給朕說一說這銀子是用到哪裡去了?”
方鈍年逾五旬,一貫都秉持“崇儉節用,以豐天下”的原則,清廉正直。這會兒見著皇帝懷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越發覺得憋屈——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就算再能幹也沒法子變出銀子來。想了想,顧著皇帝的面子沒有把皇帝打醮祈禱花費的銀錢拿出來說,只是小心應道:“陛下,臣自上任以來,兢兢業業,夙夜憂慮,不敢貪一分一毫。只是,這幾年南北屢興兵事,又是連年災荒,國庫本就不甚寬裕。年初時,陛下又下旨停徵舊欠錢糧。國庫的銀子實在是不夠用啊。”
皇帝聽到這裡,一團火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好半天也咽不下去。他能從藩王之子到如今一國之君,固然時勢佔了大半但是本身也是聰明絕頂之人。他從來都不曾反省自己打醮祈禱、修煉煉丹花費之多,倒是對底下不吭聲的臣子多有遷怒:現今在殿上議事的都是內閣和六部的高官,身家怕也是豐厚的很,偏偏他這個做皇帝的反倒窮得連餉銀都拿不出來!
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這些人真真是半點也不會為主君分憂。全都該死!
皇帝白淨的面龐漲的有些紅,沒好氣的瞪了眼看上去畢恭畢敬的方鈍,咬了咬牙:“那你說,今年這年要怎麼過?”
“各省存留餘銀倒是可以催一催,應一時之急。”方鈍大約早就想過了,說起來頭頭是道,頓了頓又道,“山東臨清、德州二倉夏稅秋糧還沒來,不若干脆叫那些富戶拿銀買糧,也算是聽從民便。不過,馬上就要過年了,各處都缺銀子,南邊要造船、吏部欠著京官的歲俸沒發、工部……”
皇帝手一擺把方鈍的話打斷,直截了當的把話題轉回去:“你直說吧,能挪多少給大同和宣府?”
方鈍心裡早算過賬,不慌不忙的道:“回陛下,大約十萬兩。”
皇帝想了想,點頭道:“那就下詔,先發十萬兩賑濟宣府、大同二鎮,”他說到這裡,止住聲,轉頭去看下首的幾個臣子,最後把目光落在刑部侍郎陳儒勘身上,“你來核察宣府、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