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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家那莽夫當真是好大的狗膽,一聽聖上定罪完; 竟然臉色都變了; 竟然當眾與陛下爭論; 氣得陛下雷霆大怒,那莽夫怕是在山高皇帝遠的北邊獨斷慣了; 一下子忘了這江山到底是姓什麼了罷···”
說這話的乃是一名三十幾歲的彪形大漢; 肥頭大耳,滿臉絡腮鬍子,氣勢彪悍。
嘴裡說旁人是莽夫; 但自個這粗鄙的架勢,比起那莽夫,也不妨多讓罷,這人乃是禁軍副將於彪於將軍。
於彪乃是出自大俞赫赫威名的將軍府,老將軍曾乃是大俞的戰神,三十多年前陛下剛即為時,彼時朝局不穩,前又有北僵突厥虎視眈眈,局勢堪憂。
虧得當時的驃騎大將軍英勇善戰,為大俞免去了後顧之憂,現如七十高齡,雖已退居朝堂,但威懾仍在。
這於彪繼承了老爺子的性子,直爽憨厚,典型的武人性子,說話時常不過腦子,未免過於冒失。
譬如此刻,江俞膺聞言,就衝他使了個眼色,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妄論江山,自當失言,於彪自覺一時口無遮攔,忙緊閉上了嘴。
沈毅堂聽了他的話,微微抿著嘴,雙眼中一抹厲色閃過。
這於彪雖說話無甚分寸,但說的未曾不是實言。
江俞膺見狀,隨著開口道著:“其實那汶家小兒尚且留了一條性命,聖上如此定罪,亦算是合情合理,發配邊疆對於袁家那次子而言,不過是留了一條苟延殘喘的性命罷了,況且那邊疆乃是苦寒之地,對於那種自小嬌生慣養的紈絝而言,將來到底是何種劫數,還是未可知呢,畢竟那邊疆可不就是在汶家的管轄範圍之內麼?”
江俞膺意有所指。
聖上名義上雖是如此定罪,一來那侯府中立,又乃是聖上兒時的伴讀之一,到底是有些情分在裡頭的。
這二來麼,現如今這東宮勢威,儼然已快要凌駕於皇權之上了,凡事過猶不及,勢必會引起陛下忌憚的。
陛下此舉,何曾不是在警告。
況且,那袁家次子的發配之地不就是在北疆麼,憑著這汶家在北疆的勢力,要對付一個發配的流犯,豈不是輕而易舉。
於是,江俞膺又道著:“那汶允勖著實冒進了···”
“怕不指是冒進罷···”沈毅堂冷笑道。
江俞膺等人聞言,倒是不敢接話了。
沈毅堂神色晦暗。
屋子了一時靜默了一陣。
沈毅堂一下一下摩挲著大拇指上佩戴的玉扳指,沉吟了片刻,忽而問著:“下朝之後,太子與宇文家作何反應?”
江俞膺忙道著:“這便是咱們幾個速速趕來的原由,朝堂之上,東宮曾屢次諫言但皆被宇文霽給壓了下來,宇文霽瞧著似另有章程,一下朝後,宇文霽便攜手汶允勖回了宇文家,片刻後東宮暗訪宇文家,至今未歸,像是在密謀些什麼···”
說到此處,方才忍了許久未曾開口的於彪忍不住開口補充著:“這太子竟然是走他們宇文家的偏門進的,一路上鬼鬼祟祟的,一看便不安好心···”
從進門開始便一直未開口說話的謀士薛禮這時適時道著:“前幾日距京城五百里的通城不是傳來訊息,說通城的兵力部署有異麼?”
江俞膺聞言,忙扭頭看向薛禮,詫異的道著:“先生的意思是?”
薛禮沉吟了片刻道著:“通城的將領紀東蘊據說曾受過那宇文家的恩惠,此事細說起來還得要從過世的宇文霖說起,二者面上瞧著無甚絲交,可是私底下如何,就未可知呢···”
薛禮說到這裡,只忽而看向沈毅堂,朝著他作揖道著:“大人,東宮向來剛愎自用,而這宇文霽自宇文霖走後,無人壓制,聖上看似待他禮遇,而自從三年前···沈家近來低調行事,整個朝堂唯他宇文家獨大,倒讓那宇文霽心傲了不少,宇文家近兩年行事作派未免過於猖狂了些,至於這猖狂的背後——怕是勢在必得了,雖說之前宇文家背後有汶家的支援,可汶家能夠在邊疆鎮守多年,定乃是審時度勢之人,未必敢拿著汶家的基業輕易冒險,之前許是不會,可是現如今有了汶家小兒這個契機,往後如何,倒是不好說了···”
薛禮話音將落,便聽到江俞膺一臉震驚的道著:“先生的意思,難道這東宮他···他真敢?”
隨後,屋子裡卻又是一靜。
半晌,只聽到那沈毅堂嗤笑道著:“有何不敢?太子盼著這一天不是盼著好多年了麼?”
可江俞膺仍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