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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近來諸事繁雜,但最讓她牽掛的,仍是周漸梅的腿傷。
當時問起來,李涵珍先生曾鄭重道,周漸梅的腿完全復原的可能,多不過五六成。雖然開刀是周漸梅自己的決定,但大夫卻是方青梅請來的,她都不敢想,倘若周漸梅忍受了那麼些痛苦最後卻沒有成效,自己該如何自責,又如何對他交代。
幸而今日看到周寒,行走已與常人無異。
看他剛才笑著的樣子,應該對自己如今的樣子也算滿意吧?
本來因為令晚秋姑娘的事,從剛才見到周寒,方青梅心中便略略存著幾分尷尬。幸而這會看到周漸梅的腿完全痊癒的驚喜,將這彆扭稍微沖淡了幾分。
方青梅正在這邊滿心歡喜著,周寒已推門進來,身上仍披著漆黑的貂皮長袍,站在門口對她笑道:
“一個人坐在那發什麼呆?快來看看,外頭下雪了。”
方青梅一聽,跳起身笑著往門外去:
“真的?回來路上看天陰的厲害,這會果然下雪了!”
剛剛入夜,院子裡一片靜謐。
外頭一絲風也無,地上雪已積了三指有餘,目光所及,一片銀裝素裹。周圍沒有風聲,沒有人聲,也沒有蟲鳴哲哲,只有鵝毛大的雪片,鋪天蓋地,紛紛揚揚的落下來,沙沙作響。
兩人都沉浸在眼前景象中,沒有開口說話。
許久,周寒往門外走一步,踏到銀白的雪地上,口中籲出長長一道白煙,然後轉過身對著方青梅:
“……從去年十二月到今年十二月,整一年了。去年此時也是這樣一場大雪,我騎著千里出城踏雪,路上馬蹄被絆住摔倒。千里受了驚嚇,掙扎起身後從我腿上踩踏而過。大夫說我髀骨折斷,這條腿就算能保住,只怕將來也要跛了。”
方青梅微笑看著他。
雪片沾到他的頭髮和眉梢,還有那雙丹鳳眼飛揚的眼睫上,久久沒有融化。她這才發現,周漸梅一雙丹鳳眼秀氣修長,竟是意外的比往常好看許多。
周寒微微笑了笑,仰頭看看漫天的雪,又慢慢說道:
“當時真是萬念俱灰,只覺得殘生無望了。”
往日人人稱道的揚州“小周郎”,一夜之間,人人都在背後喊他“拐潘安”。
周寒至今仍記得頭一次聽到有人背後喊他“柺子”的時候,心中無能為力的絕望。為了讓家裡放心,他表面若無其事,心中卻棲惶不知出路。
方青梅一邊靜靜聽他說著,一邊回憶著,去年的十二月,自己又在做什麼?
“也是十二月——我也不記得是哪天了。父親憂心忡忡的回家,跟我們說黃齊黃大人升任左相,陳家恐怕要出事。”她目光穿過紛紛揚揚的雪,落到空茫的遠處,也慢慢回憶著,輕笑一聲,“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陳鳳章他——他的心意。只是在心裡反覆思量著——如果我嫁了人,或者將來能為父母親略盡綿薄之力,報答他們十年的養育之恩。”
她頓了頓,忽然對著周寒笑了起來:
“這麼說起來,我們兩個竟然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揚州,同時倒了黴——也該算是難兄難弟了,難怪最後竟然被湊作了堆呢,這也該算是緣分了吧?”
“自然該算是大大的緣分。”周寒走回房簷下頭,伸手拍掉方青梅肩頭落雪,低頭看著方青梅,丹鳳眼裡溢滿了笑意,“好了,看完了雪快回屋吧。再站下去該冷了。”
方青梅從善如流的轉身,戀戀不捨的回頭看看院子裡的落雪:
“難得這麼好的雪。真該燙壺酒來喝。”
周寒跟在後頭進來,一邊將門合上,一邊將身上袍子褪下,不由的笑出了聲:
“我已吩咐韓管家備好酒菜,為自己接風洗塵了。”
邊說邊指指地上的火盆,笑道:
“連火爐都省了,直接用火盆煮酒吧。韓管家說,今年春的梅子幹還存著呢。今晚就跟你來個青梅煮酒。”
方青梅一聽,再也忍不住笑起來:
“就是不知是煮酒論英雄,還是鴻門宴一場?”
說話間酒菜已端來上桌。
火盆上起了個小銅吊子,裡頭溫上了酒,周寒屏退下人,笑盈盈親自為方青梅倒酒佈菜。兩人分別端起了酒杯淺酌,方青梅端起酒杯亮亮杯底:
“周漸梅,這一杯先為你接風。”
接著倒上第二杯,又端起來:
“這一杯賀你腿傷痊癒。”
周寒道一聲“多謝”,也陪著幹了。第三杯滿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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