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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也很快走到她孃的墳前。除了草,燃了香燭,擺好祭品,阿媛跪到墳前給她娘燒紙。
整個山坡上也沒有別的人,阿媛便小著聲和她娘說話了。
“娘,還記得我上回跟您講的宋明禮嗎?就是您走後,家裡來的那個秀才。等他中了鄉試,我們就定親了,到時候我帶他來看您。”
阿媛又添了些紙錢。
“吳有德那個混蛋,跟您在的時候預料的一樣,現在要把這個家給敗掉了。不過我把我的錢藏得好好的,他找不到。我賣糕點賺多少,他心裡也沒數的。”
阿媛不信鬼神,但她總覺得這樣跟她娘說話,她娘是能聽見的。阿媛不想講太多吳有德的事,她娘會難過擔心的。
“娘,你別擔心。等我跟明禮訂了親,我就想辦法搬到鎮上住。我也是怕宋家父母嫌我是個孤單的,這才一直沒聽您的話搬到鎮上去。等婚事定下來,也用不上吳有德了。過個三五年,也許明禮都做官了,我們說不定都不在枕水鎮了,吳有德要糾纏也糾纏不了,用些銀錢就把他打發了。”
阿媛說得爽快,但心裡面是揪著的。一切的計劃都是要宋明禮先考中舉人,若是他沒有考中,吳有德會不會因為無利可圖而反對他們的婚事呢?雖然他只是後爹,但她現在沒有別的家人,按理,吳有德是有權給她做主的。
阿媛禁不住嘆了口氣。
“娘,你總說家裡人一定會來找我的。可是都這麼多年了,要找的話,早來了……如今我也不抱這種希望了,只要將來我和明禮過得好,我是從哪裡來的,我家裡還有什麼人,這些又有什麼打緊。”
燕子在低空中盤旋,阿媛知道,一場春雨恐怕又要來了。
待紙錢燒完,阿媛又與她娘說了幾句道別的話,起身見頭頂一處楊柳新枝繁茂。清明時節有在房前或屋簷插上柳枝的習俗,傳說能驅蟲辟邪,又或說是為了紀念某個名人。總之到得這日,確實家家折枝,戶戶插柳,他年長出蔭蔭一片,或是今日無心之舉。
阿媛伸手摺下一段鮮嫩的柳枝,打算也往自家屋簷插上。她娘曾說過,在真正屬於她的那個家,每年亦都堅持這個習俗。誰人插的柳枝來年鬱鬱蔥蔥,便是平安喜樂的好兆頭。
阿媛將柳枝放到籃中,提步從燕子坡離開踏上了回家的路。
果然,路才走到一半,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江南春雨悄悄然,阿媛撐傘,加快了腳步。
到得自家家門口,見顏青竹已歸來,正把他院子裡的制傘工具往屋裡搬,雨天他便只能在屋裡做活兒了。
阿媛想提醒他一句,李幼蟬來找他……買過傘,又覺得自己多事,人家兩個有什麼事自然用不著她傳話,她若是驀地說出來,沒準兒顏青竹也要害臊起來。阿媛便沒開口,徑直往自家去了。
她心裡想著,或許過不了多久,對面便要多出一位新的鄰居。李幼蟬嬌俏的面容浮現在腦海中,這般容貌倒是與青竹哥相配,她家中又富裕,不知道多少人巴望著做她夫婿,想來青竹哥也是願意的。
阿媛想到自母親去後,顏青竹一直明裡暗裡對自己多番照顧,心中自是感激。顏青竹二十歲的年紀,在村裡算不得小了,對他有這般姻緣阿媛亦是祝福。
只是阿媛心中亦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受。阿媛自己分析,大概是習慣了每天都看到的那番景象——要麼是顏青竹坐在院中忙碌,劈竹刨竹的聲音清晰地傳來,聽得多了,未覺得它噪,倒是和著清風鳥鳴盪出幾分韻律;要麼那院子便是孤寂寂的,只有落葉與小鳥來光顧,偶爾有膽子大的野貓翻過籬笆去院子中玩耍,來買傘或修傘的人叫上一聲,見無人應答,便知道是主人早早地出了門。
若是顏青竹成了親,這幅單調的畫面裡就會多出一些內容,一些色彩。
大概就是這點不習慣吧,阿媛壓住內心奇怪的感受。
天色尚早,今日又是難得的節氣,阿媛自然打算去趟鎮上做買賣。
於是又往廚房中操辦起來,在午前趕製出了一籃子糕點。
今日鎮上出門踏青的人甚多,還未走到橋市,籃中糕點已賣去十之八九。阿媛看著剩餘的糕點,想到上次留給宋明禮的太少,要不這次託那位門人老者捎帶些給他?不見面,只捎東西,應是不妨事的吧?想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阿媛調轉步伐往鎮西行去。
說起鎮西,倒有三妙。
一妙是月桂橋下的雙馥糕坊,終年只賣兩種糕點——帶著濃郁玫瑰香的豬油年糕和鬆軟香甜的芡實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