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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媛嘆了口氣,“我娘常說,別人都以為她精明,其實她犯傻的時候不如普通人呢。”
顏青竹道:“岳母這是後悔了?”
“如今自然是後悔了。”阿媛道:“當時卻是不悔的,雖然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反對,不過到底抝不過我娘。我爹是先納了我娘,後來才娶的正妻。所以頭幾年,我娘倒是過得不錯的。”
顏青竹低頭看她,見她面帶憂色,知道後面的話講出來必是轉折了。
“大概是我三歲的時候吧,京郊爆發了瘟疫。我外祖父外祖母當時正是住在京郊。瘟疫肆虐,那片區域被強制封鎖,直到外祖父外祖母的屍體被焚燒掩埋,我娘都未見到他們。
京城裡人心惶惶,深怕郊外的瘟疫蔓延到城裡,很多富戶都想盡辦法要逃離京城,去更安全的地方。我爹娶的正妻徐氏,是江南人士,也是世家大族,當時我爹便設法打通關節,取了路引,帶著一家老小往江南暫避。
一路又是車馬又是船,連日奔波。我娘是純粹的北方人,對於南方溼潤的氣候很不適應,還有些暈船。娘說我也身體不適,吐得厲害,身上起了疹子,不過我那時太小,對這些事情都沒有記憶。
到了汐州,徐氏見我們母女不舒服,便提議暫停趕路,在客棧多歇一夜。那一夜,沒發生任何異樣,可第二日醒來,客棧裡一路同行的十多人都不見了,連我爹也不見了。”
聽到這裡,顏青竹似有所覺,忙問,“是那個徐氏搞鬼?”
阿媛點頭,“大概是吧。她與我娘一直很和睦,不過這件事若是她從中作梗,可見得她是個機心頗重的婦人。我娘從前是家中獨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從未歷經過後宅之事,哪裡是徐氏的對手。
他們都離開了,就剩我和我娘在客棧裡。我娘發現後,立馬便抱了我去追他們。可才走出客棧沒多久,就有官兵把我們攔住了。問明我們的來處,便不由分說,把我們押著去了一個荒山的尼姑庵裡關了起來。”
顏青竹始料未及,疑惑重重,“這是為何?”
“我娘當時的反應如你一般,待關進了尼姑庵,見了另外也被關起來的人,這才知道緣由。”
“還有其他人也被關起來?”顏青竹奇道。
“不錯。而且都是京城方向來的人。因為京城郊外爆發瘟疫,設法逃離的人很多。很多京城富戶本也就是江南遷過去的,如今出了危及生命的事,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回老家暫避。順著大運河南下,和商隊混雜在一起便可少被盤問。因而那幾個月,到江南避難的人很多。
也正是這個情況,引起了江南各地官府的防備,對從京城方向來的人都要進行盤查,若發現有異常症狀的人,便要被關押隔離起來,生怕將瘟疫帶到了江南。
這點,汐州府也不例外。於是那些官兵聽說我們來自京城方向,又見有頭暈,發熱,嘔吐,身上起斑疹的情況,自然就把我們關起來了。那尼姑庵裡的其他人卻基本是下船的時候就被送來了,而我與我娘在剛到汐州的第一天,順順利利,根本沒被盤問過。”
顏青竹細想阿媛話中的意思,似明白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有人通報了那些官兵?”他又自答道:“必然如此!否則為何一路上都未被懷疑染了瘟疫,偏偏到了這裡就被懷疑?為何那徐氏對你們關懷備至,非要在汐州多留一天?為何岳母剛要追出去,就被攔住了?時間也太巧合。”
阿媛嘆口氣,時間雖已久遠,而且當時自己年幼尚無感受與記憶,只是後來常聽娘回憶往事,如今說出來也能想見當時母親獨自面對了何等兇險。
顏青竹又道:“我常聽人說,世家豪門的後宅爭鬥如同沒有刀光劍影的暗戰,我還笑婦人哪裡有這般厲害。現在看來,她們都是厲害得不要命啊!”
阿媛苦笑道:“是啊,徐氏把我們母女二人丟在汐州自生自滅,恐怕爹那裡,早以為我們真的染了疫病,避之不及呢,又或許,這麼多年,認為我們已死了吧。我們在江南人生地不熟,離京城又是千里迢迢,外祖父母又已亡故,她這一招,實在狠辣。
後宅婦人真是厲害起來取人性命也易如反掌。所以雖然娘一直希望我認祖歸宗,抬高身份好嫁入門第高的世家,可我自己是不太願意的。像我這麼笨,又只是個庶女,入了人家後宅,恐怕結果比娘還慘吧。”
顏青竹連連點頭,“對,對,對,所以你嫁我才是明智之舉。”
阿媛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知道他是逗自己開心,怕自己陷入往事的酸楚,不由彎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