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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納蒂克號穿過掛著各國旗幟的無數船隻,在港口防波堤和海關倉庫附近的橫濱碼頭靠了岸。
路路通沒精打采地下了船,踏上了這一塊屬於太陽神子孫們的奇異土地,他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只有聽天由命,到城裡大街上去碰碰運氣再說。
路路通首先走進了一個完全歐洲化的區域。這些房子都是低矮的門臉,前面緊靠大街是一排漂亮柱子支撐著的迴廊。從條約岬直到海河整個一片地區有許多街道、廣場、船塢和倉庫。這裡和香港、加爾各答一樣,到處都是亂哄哄地擠滿了各種民族的商人,有美國人、英國人、中國人、荷蘭人,他們買賣什麼的都有。這個法國小夥子在這些人群中就彷彿到了東南非的胡坦突人聚居的地方。感到事事新鮮,樣樣出奇。
路路通本來是有一條出路的,他滿可以去找法國或英國駐橫濱的領事館,但是他不願意說出自己的來歷,因為這和他主人有著密切的關係。所以他要去另找機會,不到山窮水盡,他就不去領事館。
他跑遍了橫濱的歐洲區,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被利用的好機會,於是他就走進了橫濱的日本區,並且拿定了主意,如果萬不得已就到江戶去。
橫濱本地人住的區域叫做辨天區,“辨天”是附近島嶼的居民供奉的海上女神的名字。在這裡,可以看到青松翠柏覆蓋成蔭的幽徑;可以看到雕刻著奇異神像的門扉;可以看到深藏在竹林蘆葦中的小橋;還可以看到在那幽暗無邊的百年老杉遮蔽下的庵堂寺院,有多少禮佛高僧和孔門清客在裡面度著茹齋素食的清苦歲月。
在辨天區還可以看到幾條一眼望不到頭的長街,街上到處可以碰到成群的孩子,和幾隻長毛短腿的獅子狗以及一些懶洋洋的,但卻十分討人喜歡的淡黃色的無尾小貓在一起逗著玩。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是面色紅潤,兩頰象熟透了的小蘋果,看起來真象是從那些日本屏風上挖下來的俊娃娃。
大街上盡是些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人群,其中有敲著單調的手鼓,列隊走過的做法事的和尚;有政府的官吏;有頭戴一頂漆花尖帽,腰掛兩把東洋刀的海關吏或警察官,有身穿藍地白紋棉軍裝揹著前膛槍計程車兵,也有穿著緊身綢上衣外套鎧甲的天皇御林軍。此外,街上還有許許多多各等各級的軍人——因為當兵在日本受人尊敬的程度正象這種職業在中國受人輕視的程度是同樣驚人。除了這些人以外,街上還有化緣乞食的僧侶和穿著長袍的香客以及普通的居民。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頭髮烏黑光滑,頭大,腿細,上身長,個子矮,膚色有深有淺,最深的似青銅一樣陰黯,最淺的如白粉一般無光,但卻絕沒有一個象中國人那樣的黃面孔。這一點是中國人和日本人基本上的差別。此外在各式各樣的車輛行列裡可以看見轎子、馬匹、馱夫、篷車、漆花的古轎、雙人軟轎和竹子編成的床。還可以看到一些日本婦女來來往往,她們的腳不大,邁步很小,她們的腳上有的穿著布鞋,有的穿著草拖鞋或是特製的木屐。她們的樣子並不漂亮,一個個用頭巾吊起眼角,胸部緊束著壓得象一塊平板,牙齒按照時興的樣式染成黑色,但是她們穿著民族服裝“和服”,樣子倒很別緻。“和服”是一種家常穿的長服,加上一條交織起來的緞帶,下面是一條寬大的腰巾,在背後結成一朵大花結子。目前巴黎婦女那種最新式的裝束很象是從這些日本婦女那裡學來的。
在這些各色各樣的人群中,路路通整整遊逛了好幾個鐘頭,他參觀了街上那些稀奇古怪而又富麗堂皇的店鋪;欣賞了堆滿著金光奪目的日本首飾市場;張望了那些門前掛著花花綠綠的小旗子,而他卻沒錢進去的日本飯店;也瞧了瞧那些茶館,那兒人們正在端著滿杯喝著一種清香撲鼻、熱氣騰騰的用發酵大米作成的酒釀湯,此外他還看了那些香菸館,那兒人們不是在吸鴉片,而是吸著一種氣味芬芳的菸草,因為在日本吸鴉片的人,幾乎可以說沒有。
這時路路通已經到了郊外,四野盡是一望無際的稻田,這裡有各色的鮮花,它們在展示著即將消逝的顏色,發散著最後的香味,其中也有盛開的山茶花,但是這種山茶花不是長在小山茶樹叢裡,而是長在成棵的大山茶樹上。在那些築有竹籬笆圍牆的果樹園裡,種著櫻桃樹、李子樹和蘋果樹。當地人種這些果樹,與其說是為了賣果子倒不如說是為了賣花。果園裡裝置著怪模怪樣的草人和不斷髮出尖銳響聲的驅鳥機,防止那些麻雀、鴿子、烏鴉和其他貪食的鳥類來啄食果子。沒有一棵高大的杉樹上沒有巨鷹的巢穴。沒有一棵垂楊柳的樹蔭下看不到象在憂鬱沉思著的單足獨立的鷺鷥。這裡到處都是小鳥、野鴨、山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