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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刻,李氏仍然沒有忘記對老王的承諾,本想在囑咐兒子幾句,喉嚨裡卻一陣咕隆聲響,睏倦之意纏繞,再也沒了半點氣力,可還是用盡最後一口氣,對兒子道:“做……個……好人。”一口氣沒上來就此沉寂。
她對兒子最後的一句話,只有四個字,做個好人,這是一個可憐可敬母親對兒子的期許,也是她一生做人的準則。
林麒雖然身上無力,動彈不得,卻仍是能聽得見,看得見,眼見父母慘死在自己眼前,他雙目圓睜,已是瞪出血絲來,只恨不得能用自己這條命去換父母平安,但此時卻連手指也動彈不得,他這時才明白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弱小到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心神激盪之下,一口鮮血噴出,就此昏厥過去。
恍恍惚惚彷彿就是一場夢,夢中,母親總是站在門口等著他淘氣完回家,不管家裡多窮困,每天總有一個煮雞蛋吃,而父親幹完了一天的活,見到他就露出憨厚的笑容,總是摸著他的小腦袋……
清晨,有風掠過,彷彿情人離別的絮語,纏綿中帶著清冷。
寒意將林麒從昏迷中喚醒,他睜開眼睛,下意識叫了聲“娘!”卻無人應他。
猛然想起昏迷前一幕,林麒一驚,情不自禁向上一竄,砰!一聲腦袋磕到樹瘤子頂部,磕得他呲牙咧嘴,這一磕卻是磕得他心中一動,身上的力氣竟然又回來了,腦袋再也不是染病時昏沉的模樣。
可隨即他心中就是一沉,小心扒開樹瘤子那縫隙鑽了出去,清晨陽光下,父母斜躺在樹下面,早就沒了氣息。
雖然心裡已有準備,可看到昨曰還好好的父母,如今變得冰冷,林麒感覺整個天都塌了下來,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一場哭,哭的是昏天黑地,肝腸寸斷,直到嗓子啞得說不出話才停下。
他定了定心神,知道人死不能復生,父母這樣子躺在院子裡不是個事。站起來先把母親扶回到屋裡坑上,轉身走出門來要扶父親。
那知剛一出門,就見那顆不知長了多少年的槐樹,竟然枯萎了下來,還沒到深秋,秋葉便掉了個乾乾淨淨,軀幹也變得乾乾巴巴的,像是早就枯死了多少年一樣。
林麒雖是不明白如何道理,卻也知道自己這條小命定是這顆槐樹保下來的,朝著槐樹拜了三拜,又找到父親屍體扶回屋裡,與母親並排放到炕上。
做完這一切已是到了中午,林麒餓的難耐,四處找了找,家裡就剩下一碗小米,熬了稀粥喝了,忽然就覺得長大了,這個家再也不會有人拿主意,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如今要做的是讓父母入土為安,棺材買不起,家裡還有兩塊草蓆,勉強能遮蓋住父母屍身,可要埋在那裡?林麒卻犯了愁,槐樹村的地,十有八九是地主王德才家的,父親給他家做了半輩子的佃戶,找塊地埋了,這點人情應該還在。
想到此處,林麒整理一下自己,就朝王德才家走去,出了家門便聽家家哀嚎,戶戶有屍,小小的槐樹村,竟然死了半個村子的人。
還沒等走到王德才家,就見王家已經圍了一圈的人,都是王德才家的佃戶,死了人的來哀求給塊地將家人埋了,幾個家奴堵住門口,趾高氣揚的正在大聲嚷嚷:“王老爺說了,你們交糧,王家也給了你們飯吃,憑什麼你們家死人了,要佔王家的地?都滾蛋,都滾蛋……一群窮鬼圍在這裡幹什麼?傳病給了王家的貴人,算誰的?……”
聽得這幾句話,林麒停下腳步,他本姓傲,見人群之中有比父親還老的佃戶哀求,這都不理,自己又何德何能能朝王家要塊地來?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又聽一家奴喊道:“老爺說了,家裡死絕了的,今年糧食交不上來的,三天之內都滾蛋,屋子也不要住了,否則別管老爺不講情面……”
林麒愣住,今年顆粒無收,欠下的租子肯定是交不上了,父親這壯勞力又不在了,兩樣都佔了,看樣子,王德才是想把地收回去,可真要如此,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他渾身冰冷,心中隱隱生出一個念頭,母親臨去之際讓自己做個好人,可父母做了一輩子的好人,就落得這麼個下場,連個安葬之地都沒有,難道,這就是做好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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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章 墳圈子
林麒沒有靠近,反轉回家,到了門口忽感彷徨無助,想起父母在時種種時光,忍不住失聲痛哭,哀哀切切間,身後席捲來一陣黑風,無聲無息閃現出個人來,抬手就朝他天靈蓋拍去,這一掌悄然無聲,卻帶著股黑色煞氣,眼見就要拍中,林麒胸間白光一閃,朦朧中現出個醜惡怪獸,一口吞了黑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