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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段日子是我最美妙的時光,儘管那個時候我已年逾四十。
人們常說,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也許我的而立之年稍微來得早了一些,以至於我在三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不惑人生。所以我常常我會感嘆,改革的浪潮在我們身邊不斷被目睹,每個人的生產熱情出現了空前的高漲,這一下子將我的記憶拉回到解放初期的大躍進時期,可是隨著老百姓收入水平的提高,知識分子的發聲越來越被人重視,人們不再認為上學唸書是在虛度光陰,而我這樣生於四十年代初的人,卻在這個階段顯得尷尬了起來。
你也許會問我為什麼會尷尬,我或許會回答你,因為只有到了這個時候,你才會意識到,原來我自己之前身在江湖。浸染了幾十年後,才發現我根本無法回到現實社會里,融入到這個蓬勃繁榮的集體當中。好在人們思想的開發,讓我們這個行業的人越來越被人寬容,雖然依舊是所謂的“封建餘孽”,可已經有一些花白鬍子的老師傅老道士,放了個小馬凳在街邊,給人批八字看全相。再也不會被人動不動就抓進去蹲了。
我想那也許是我白髮蒼蒼的時候,我的末路職業吧。眼下趁著自己身體還算不錯,四處走走看看,領略一下祖國的大好河山,在這個國家生活了一輩子,竟然還不知道,我們的國家這麼美好。但是即便我再四處漂泊,每年都一定會在一段特定的日子內,回到西陵峽的江對岸,朝著對面山峰絕壁上的秦不空隔江跪拜,以謝師恩。
在這十五年的時間裡,我大大小小處理了近五百宗各種各樣的古怪鬼事,認識了近百號能夠彼此相惜的行內夥伴,同時也是競爭對手。其中有川北陝南梨園教派的吳氏兄弟,有嶺南山師派的最後一位傳人楊老前輩,還有祖籍四川。卻在山東學成歸來的出馬師傅上官。此處不得不提的人就是上官,如果說我以驅邪抓鬼行走江湖的話,那上官所做之事,則是降妖除魔。他主要靠對付動物精怪,以“出馬”的方式,來替百姓解決難題。是以當我在這個行業裡逐漸成為一個老師傅後,江湖上就開始流傳著一句話:“驅邪找司徒,抓妖尋上官”。而上官師傅和我都是複姓。也最終都留在了山城。
這十五年的時間裡,我又差不多兩年半就一直待在雲陽縣的雲升宮,與松子為伴,終日練功讀書,或是在山巔看那雲霧茫茫。松子的師父在早些年已經過世,門下弟子因為學有所成紛紛走訪天下,有些人成了民間德高望重的師傅,有些人則接管了其他道觀。弘揚全真派的道法精髓,卻只有松子一個人留了下來,養了一隻貓,種了一畝地,每年都會去當年存放巫王魂魄的密洞之內鞏固封印。也許是自己一個人呆得久了,松子還學會了自娛自樂,因為我當時上山的時候並未提前知會,也不知道道觀的變故如此巨大,等我繞到了雲升宮門口後,聽見有人在院牆一側低聲細語,好奇心之下,我繞過去看了一看,卻發現松子蹲在地上抱著鋤頭,堆著一株地裡的白菜指指點點,好像在跟白菜說話。
我當時覺得好笑,於是就遠遠地咳嗽了一聲。松子尋聲看來,我們互相對望了許久,昔日青澀稚嫩的老友,如今已難掩歲月的痕跡,我們微笑著行禮,然後握手,接著相擁而泣。
在雲升宮的兩年半時間,我得知松子大多數時候依舊留在山上,也不怎麼愛到山下去走動,所瞭解的知識,卻大多來自於各種書籍的閱讀。於是我邀約他,跟我一起下山,繼續闖蕩江湖。誰知道這一去,就讓松子上了癮,以至於我們回到雲升宮後,他開始悲春傷秋。覺得山上苦悶,不如花花世界那麼好玩。悶了幾天後,我們倆都覺得無聊,於是開始給自己找樂子。
我們兩個一把歲數的中年人,在娛樂條件缺乏的山上宮觀裡,我和松子無聊至極後,幻想著我們面前有一個乒乓臺,然後我倆手裡都有一副乒乓球拍和一個乒乓球,我發球,他接球,然後他一個快攻造成我的一個高球,接著他就一個扣球好讓我措手不及。
我們就這麼在空氣中揮舞著手,意淫出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最終以松子說我發球速度過快為由,而狠狠甩掉了手上的“拍子”,賭氣不玩了。
我回到家鄉山城的時候,已經是九十年代中期了。大毛帶著傻姑娘來給我接風。王承乾先生已經仙去,我卻是在回去之後才得知。而大毛的兒子也已經開始上中學,大毛並未教過他任何關於我們行裡的手藝,因為大毛覺得,孩子還是要念書好,學不學手藝不要緊,心裡裝著敬畏就行。我問大毛那你的手藝後繼無人的話,那豈不是太可惜了嗎?大毛說來日方長,等孩子大一些了之後,他自己會想法子到民間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