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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員,大概還是有醫生和護士不滿意伙食。
但我沒有看到抗美阿姨。醫生說一個月前,我們去探望過抗美以後,她的情緒就極不穩定,現在必須隔離,什麼人都不能見。
那個醫生,就是子夜時分帶著護工出來追捕逃跑的精神病人的習位。
他說,那個把自己想象成精神病醫生的病人,到現在也沒有被抓到。因為沒有暴力犯罪的前科,公安局沒有下達通緝令或協查通告之類的。好在那個人沒什麼家屬,從小就父母雙亡,否則家屬們要被煩死了。不過,院長還是為此寫了好幾頁檢查。
“逃跑的精神病人,跟抗美阿姨的關係好嗎?”
“他們幾乎是彼此唯一的朋友……事實上,抗美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經常管他叫學文。”
“學文早就死了十多年了。”
“我知道。”
“醫生,這麼說來,抗美把自己的一輩子,全都傾訴給了那個病友?而那個人,就在抗美的面前偽裝成醫生?”
“嗯,他最喜歡給人做邏輯分析,除了假裝給人看病,還經常給人分析各種疑問,許多秘密真的被他說準了——說實話,如果沒有精神病的話,他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警官,或是推理小說家。”
說到這裡,我才發現醫生的辦公室裡,擺著一排日本與歐美的推理小說。
我問不到更多的答案了,也不想再去打擾抗美阿姨,更沒告訴媽媽在內的任何人,關於我的第二次精神病院之行。
返回市區的路上,我開車格外小心,以免再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車載音響裡是肖斯塔科維奇的《C小調第八交響曲》,緩慢碾過荒野泥濘的道路,也許還包括某些屍體殘骸。
我已經有了答案,或許也是我的妄想——抗美在精神病院的十年來,她寧願相信一切都是別人的錯誤,而所有的錯誤的起點,在於一九七七年到一九七八年的冬天,自己未能住在天潼路799弄59號——最要好的閨蜜家裡,導致她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被別人冒領或藏匿或銷燬。
正好有個冒充醫生的精神病人,被抗美誤認作早已死去的兒子學文,便把一腔的憤懣都傾訴給他聽。
至於他的越獄,或者說飛越瘋人院,並非是什麼巧合,而是早有預謀的——事實上,這所精神病院的管理漏洞百出,只要他想逃跑,任何時間都可以,甚至大搖大擺裝作醫生從大門出去。但他之所以不願意走,完全是為了把他當作兒子的抗美——因為他從小是個孤兒,在他眼裡抗美就是最親密的人,就像媽媽,亦同病相憐。
他決定為抗美復仇。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三個老閨蜜又來探望病人,唯一出現在意料外的,是我。
趁著探視的空當,他偽裝成醫生逃出精神病院,等候在門外的小餐館裡。如果按照原定計劃,他或許會在我們出來以後,上前搭訕再說起抗美的病情,最終誘導我們陷入當年的往事。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狂風暴雨之中,前頭道路必然中斷,我們暫時無法離開。這倒給了他更多的時間與空間,當然風險也相應增加——精神病院隨時會發現他不見了。
於是,他吃了一碗蔥油拌麵,果然等到了我們。
接下來,就是他醞釀了多年的報復,代替抗美的復仇——也可以說就是抗美本人的復仇,是她的兒子死後靈魂附體的復仇,對自己當年的情敵小東,對學文生前怨恨過的小青的媽媽。還有對於我和我媽,如果不是出於最原始的嫉妒與惡意,那麼就是我媽深埋的某個秘密吧?
心底想著想著,車子已開進市區。傍晚時分,我媽讓我回家吃飯,我說等一等。我從延安路高架轉南北高架,從北京東路匝道下來右拐,一路往東開去。
到北京東路福建中路路口,車子停在旁邊的科技京城前。眼前是座跨越蘇州河的橋,小時候叫老閘橋,坐在爸爸的腳踏車後座上,總覺得這座橋好長好大,橋下的蘇州河水面寬闊,河邊泊著許多船隻,不少豎起高高的桅杆。那時我最愛的,就是趴在橋欄杆上,看一艘拖船帶著後面十幾條船,一節節列車似的從橋洞下穿過。船上載著煤炭與沙石。發動機的轟鳴聲,絲毫不覺得是噪音。船頭雪白的浪花,煞是好看。
可惜,原來的老橋在二○○,一年拆了。現在這座橋,二○○七年才竣工通車。所以,這已不是我童年時的那座橋了。
而今的蘇州河,卻是分外寧靜,很少再見舊時的內河貨船。秋日夕陽,灑上清波漣漣的水面,金燦燦的反光。一艘旅遊觀光的小艇經過,玻璃鋼的艇殼,從我腳下的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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