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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半為此。
因時令緣故,成去非只著單襦,更襯得其人英英玉立,蜂腰醒目,史青比他矮去半頭,俯仰之間回話,不禁暗歎往昔只覺大司馬風姿冰冷,如今仔細留意,當真如自家夫人所言:成府大郎君實乃美丈夫矣!
到底還是夫人識人,無論表裡,史青如是想著,步履不覺輕盈幾許,成去非察覺他情緒忽高,有些莫名,想起方才所見,只問道:“新封塘這一回用了多少工匠?”
“五千餘人。”史青答道,“這也只是粗略一計,倘什麼都算進去,前後至少六千人。”
成去非腦中躍出一段記憶來,鳳凰元年鄧楊將軍平幷州前,他曾同父親商議過兵士徭役之事,彼時父親一口否決,轉眼間幾載已過,事情於他手中是否可迎來轉機?他既想到此,便細問道:
“這些工匠皆官府徵發而來?”
如此相問,倒也觸及史青一樁心事,他醞釀片刻,道:“大司馬既說到此事,某有些諫言,還望大司馬折節聽之。”
身側隨從見成去非兩道高眉上已綴了層雨霧,忙將油紙傘撐開遞了過去,成去非這才發覺身上潮溼一片,遂接過繼續前行。
得成去非目示,史青便正色道:“大司馬可知除去戶調田租,普通黎庶還怕什麼?”
成去非微轉著傘柄:“大司農是要說徭役罷。”
史青點頭道:“大司馬雖四姓出身,卻深知民間疾苦所在,不錯,正是徭役,國朝徭役名目繁雜,又十分嚴苛,人以不堪。大司馬如今於課調上體恤民情,不知可曾考慮過省徭役?某聽聞大司馬熟讀百家,尤愛商君韓非,韓非正有一句‘徭役少則民安,民安則下無重權,下無重權則權勢滅,權勢滅則德在上矣’,大司馬定記得這句。”
徭役之苦,堪比戶調之重,卻絕非本朝所有,成去非想了想,駐足看著史青:“你有何想法,一併說來聽聽。”史青微微一嘆:“兵役那些某不懂,不敢在大司馬眼前班門弄斧,只說相熟的,拿新豐鎮這回築塘來說,雖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可官府的工匠,整年不休,除卻要為官家服役,也供世傢俬人驅使,實則苦不堪言,過勞而歿者不在少數,亦有因此事而逃亡避役者。我朝百工不得為民,子孫務必從業,毫無出頭之日,下官想了許久,倘長此以往,百工絕跡,於國於家危害大矣,下官有兩條諫言,一者,細作、中署、材官、車府,凡諸工,可悉開番假,遞令休息。二者,凡所營造,不關材官,及以國匠,不妨皆資僱借,以成其事。”
成去非望著漠漠煙雨,略點兩下頭:“你說的兩條,確是體貼,”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鳳凰七年,度支部的錢,都已先供司農部資用,這一季的夏稅,因六年災情,即便收上來,也還是捉襟見肘,能省的已省,省不下來的只好咬牙支撐,眼下又要到發放月俸的日子,無處不需錢絹粟米,民力日困,府庫日空,史青,這件事,先往後挪一挪,不過,第一條現下可行,你回去先準備上表。”
史青好半日無言,深知大司馬的難處,本想順著他所說的薪俸一事再提他事,也只能忍下不語,再抬首觀前,卻見丹陽府衙近在眼前,不由一怔,成去非已微笑道:“淫雨不止,且向石子先討一杯熱茶,也算他盡地主之誼。”
兩人剛行至轅門,就見一隊侍衛衝了過來,為首的那一位邊叫嚷指揮邊縱身上馬,領著這一眾人風也似的去了。史青掏出隨身名刺,上前遞給府前把守的侍衛,問道:
“這是怎麼了?”
那侍衛見他名刺乃大九卿,忙回話道:“府君外出,忽遭歹人埋伏,方才一眾人正是趕去營救,兩位倘有事,不如來衙內靜候。”
自石啟來丹陽郡,府衙上下整治一新,府門外侍衛吏一類,更不準敷衍無聊,務必有事即傳。侍衛心中未必沒數,早瞟及成去非,雖不見遞名刺,其人看上去也十分年輕,但這大司農對其恭敬有加,更讓侍衛確定此乃出身清貴的世家公子,身份品階當高於大司農,便將場面話說到位,欲引兩人進府,成去非卻問道:
“石子先去了何處?所為何事?”
侍衛聽他直呼府君名諱,心下愈驚,回話時也愈發恭謹:“這幾日府君忙於土斷,事事親臨,至於具體行至何處,實在不知了。”
丹陽郡所轄甚廣,因京畿四周遍地豪強,江左唯會稽郡可比,石啟遂先花功夫摸清幾戶有名豪強人家,其間以羊氏最為顯赫。果如所料,幾大豪族待政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當不過鳳凰三年土斷覆轍,最終不了了之,不想石啟親臨羊氏田莊土地,一畝一畝細問,隨時記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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