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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聽了,似乎馬上就要宣二人入內,卻見明珠忍不住好一陣咳嗽。
明珠立即伏地:“奴才御前失儀,請皇上恕臣死罪!”
康熙擺了擺手:“都下去,今兒的事,一個字也不許往外透。”
眾臣喳了一聲,三跪九拜,退了出去。
唯獨留下明珠。
康熙瞧著他:“卿為何要阻止朕宣那王熙前來對質!”
明珠坦言:“皇上想從王熙那裡聽到什麼呢?”
康熙一愣:“自然是真相。朕想知道父皇到底有沒有另外那封遺詔,父皇是否真的要將大位傳給皇叔?”
明珠淡然一笑:“如果有,皇上打算如何自處?”
康熙怔住了。是啊,以前在宮中就隱隱聽到過此事,說父皇臨終前的本意是要傳弟不傳子,後來因為拗不過老祖宗,這才無奈立了自己。如今為父皇編撰實錄,這最為關鍵的一篇卻又傳出了烏龍。朝堂內外,重新颳起關於安親王才應該是真正的繼位者的謠言。
康熙初聞之下,又急又怒,便只想問個究竟。可是明珠現在一提,倒是驚醒了自己,若是真的,自己該如何呢?把皇位拱手讓人,當然不。
明珠看康熙的神色,便知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於是又道:“所以,奴才勸皇上不要去問,也不要去查,謠言起於智者。這陣子突然颳起這陣風,怕是有些人刻意製造的。皇上應該以不變應萬變。只要皇上不動,朝臣們自然也不敢動。那陣風,憑它怎麼來的,終究得自己飄走。”
康熙自知明珠說得極有道理,雖然心中萬分不甘,仍是點了點頭:“你也跪安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明珠恭順地退了出去。
康熙看著桌上那份由編修們謄抄的《罪己詔》,眼睛不知怎的就溼潤了。
外間值守的顧問行與李進朝入內送了幾次茶水,但見康熙內門緊閉,誰也不見。顧問行便支使李進朝往承乾宮來。
承乾宮。東珠正在書房調教寧香寫字,聽到李進朝的敘說,便換了衣裳坐著肩攆往乾清宮來。
當東珠入內的時候,沒有想象中的一地瓦礫。
落日的餘暉灑在室內,照在少年天子明黃色的龍袍上,使他周身籠在耀眼的光芒裡。
這是東珠為數不多,認認真真地打量他的時候。眼前這個面帶稚色的少年天子,這個掌握泱泱大國權柄的君主,竟然是她的夫君。
東珠有些恍惚。
康熙抬眼看到東珠,此時心裡卻湧起別樣的酸楚。他沒有說話,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東珠穿著月白色繡著湖蘭花草的袍子,鮮亮得像一株水邊的芙渠,她緩步走到康熙身前,剛要曲膝請安,不料卻被康熙拉住。
康熙的手環住東珠的身子,將自己的頭靠在她的懷裡。
原本,這樣的身體接觸是東珠不願意和常常躲避的,可是現在,整屋子雖然浸在光燦燦的暖陽中,但卻迷漫著難掩的悲傷之氣,於是東珠下意識地接納了他,甚至用手輕輕撫在他的背上。
康熙輕輕呢喃著:“你是不會懂的,你們小時候,可以隨意撲進額娘懷裡,可以被阿瑪高舉過頭頂,可以肆意和他們撒嬌,我卻不行。我的額娘總是小心翼翼的,看我的眼神就像林子裡受了驚的小鹿。她是需要我來保護的,哪裡能給我半分溫暖?而我的阿瑪,皇阿瑪,雖然我很想跟他親近,可是卻連見他一面都難。即便這樣,我還是愛著他們。因為他們,一個給了我生命,一個給了我天子之位。我以為,他們是愛我的。”
東珠輕輕拍了拍康熙的背,附和著:“是,他們自然是愛你的。”
康熙突然將東珠推開,眼裡含著血絲,強忍著眼淚不要流出來,聲音微微發顫:“不,他不愛我!否則,他不會立遺詔將皇位傳給安親王,不會想立福全為太子。福全,他居然要立只有一隻眼睛的福全,都不立我。如果不是太皇太后,不是湯瑪法。我會在哪兒?”
東珠無法理解康熙心中的悲憤,她微微含笑:“也許,他是真的愛你,也愛福全,愛常寧,愛他每一個能活下來的孩子,所以才不想讓你們重複他的苦難!”
康熙眉頭緊皺:“苦難?”
東珠點了點頭:“他六歲登基,一路走來經歷了多少磨礪,還不到二十四歲就撒手而去。安知不是心力交瘁,燈盡油枯?他不把皇位給你,正是愛你。因為他想讓你,在這一世,可以活出自己。這樣不好嗎?”
康熙愣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東珠:“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