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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有胡人擺開攤子賣烤肉,香氣遠飄十里,還可搭售官造的好酒。
肉和酒都是極好的,卻也遠不及慧普和尚的燉豬肉受歡迎。豬肉還沒燉好,早有人排起長龍般的隊伍,等著搶呢。
林芳洲想吃豬肉,又不想排隊,糾結一番,只好先去別處玩。
往西走了不遠,卻見那路邊搭著一溜的長棚,棚里人聲鼎沸,吆五喝六的很喧鬧。林芳洲問十七道:“那是什麼?”
“公子,那是鬥蟋蟀的棚頭。”
林芳洲笑道,“我還奇怪呢,怎麼昨日在潘樓南街也沒看到幾個好促織兒,我還以為京城人不愛玩呢,原來都在這裡了。”
說著,三人走過去。只見那些棚頭搭得十分寬敞,有送茶水的夥計在人群裡奔走。路的另一頭,都是小販,也有賣蟋蟀的,也有賣籠子的。那籠子有竹絲的,有金銀的,竟還有象牙的,小籠子只有拳頭那般大,大的籠子,堪比鳥籠,裡頭擺設著亭臺樓閣,很是精美。
林芳洲見一排長棚裡,有一個棚頭十分醒目,又大又氣派。她心道,好馬配好鞍,這樣壯麗的棚頭,裡面的蟋蟀想必也是最好的。於是他們走進這一個大棚頭裡。
棚裡喊聲震天,可見廝殺得有多激烈。林芳洲個子瘦小,很輕易擠進人群,只見那鬥盆裡的兩隻蟋蟀,一個是大個子,渾身青黑,身偉體長,另一個稍小一些,赤黃色,身軀矯健靈活。
兩隻蟋蟀正戰得難解難分。
兩個蟋蟀的主人,一個正喊得聲嘶力竭,另一個卻是雙唇緊閉,只盯著鬥盆,默然不語。
不說話的那人,林芳洲竟然見過,正是昨日在潘樓南街賣金雕的漢子。
林芳洲覺得很新奇,看了一會兒,她擠出人群,找到另一頭桌旁記賬的夥計,說道:“我壓一百錢,賭那黃的蟋蟀贏。”
夥計看都懶得看她,只是輕輕翻了個白眼,答道,“對不住了客人,我們這棚頭裡,一次至少壓一兩銀子。”
林芳洲倒吸涼氣:“賭得這樣大?”
“一兩銀子也算大?”那夥計冷笑著,朝著人群努了努嘴,“鬥盆裡兩個將軍,賭的可是三百兩紋銀呢,對閣下來說豈不是要大破天?”
林芳洲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賭這樣大啊,一兩銀子呢,太貴了……”
十七有點看不下去,“公子,咱……咱不缺錢啊……”
林芳洲便狠了狠心,咬牙道,“好,我就壓一兩銀子,賭那黃的贏!”
交了銀子,夥計發給她一個木製的小牌子,上面用紅字寫著“一兩”。倘若壓另一頭贏,小牌子的字就是黑的。
韓牛牛問道,“公子,我看那黃的比黑的小很多,我們為什麼不壓黑的?”
“這你就不懂了,”林芳洲搖了搖手指,笑道,“俗話說,‘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黃’,那赤黃的蟋蟀是個中極品,依我看,黑的打不過它。”
她這話音剛落,卻見人群一陣騷動,有人笑道,“成了!”說著鬨然散開,跑到夥計這裡還牌子,少部分人領錢。眾人都談論方才的戰況,興高采烈者有之,情緒低落者有之。
夥計伸著脖子問那桌旁的裁判官:“怎樣?”
裁判官答道:“黃天霸王把黑熊力士咬死了,確認無誤。”
韓牛牛由衷讚道:“公子你真厲害!”
林芳洲笑而不語,把手中的牌子一拋,“去領錢。”
“嗯!”
裁判官問那黑熊力士的主人:“黑熊力士死了,蔡公子是否要將它安葬?這棚頭對面有個叫李七的,最會給促織兒做喪事。”
蔡公子氣道,“敗軍之將,還做什麼喪事!”說著把那黑熊力士的屍體捏起來,狠狠往地上一擲,又上腳用力一踩,然後撥開人群,頭也不回地走了。
裁判官搖頭道,“黑熊力士給你斂的財也有好幾百兩了,小郎君這樣無情,”接著又調轉看向另一人,“沈小官人,你的黃天霸王已經贏了,請把它收回去吧,下一場還有人等著呢。”
那沈小官人卻說,“我這蟋蟀被咬破了,想來也活不長,我也不要了。”
林芳洲大喜,連忙上前說道,“你不要了?不要就給我吧!”
旁人見林芳洲這樣,紛紛上前討要。
林芳洲把手舉高,道:“我出十兩銀子!”
周圍寂靜無聲,再沒人和她爭了。
蟋蟀是用來斗的,十兩銀子買個快要死的蟋蟀,怎麼看都像是傻子才會做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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