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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說這瓜皮就是瓜皮; 他嚼上去和嚼蘿蔔條沒什麼區別。
“怎麼樣?”她眼巴巴的,“想好了再回答。”
太子唔了聲; “這滋味兒; 像站在山巔,看見雲海奔湧,百川歸心。”
這麼高的評價; 太子果然是太子,吃慣了錦衣玉食的嘴; 也能從最底層的東西里發掘出無盡的美好。星河輕輕微笑; 細著聲氣兒說:“看見這個,我就想起我爺爺來了。小時候夏天,院子裡搭涼棚; 涼棚底下有口井; 買來的瓜都放進井裡湃著,撈起來切開,瓜瓤冰冷的; 都激牙呢。我們吃瓜; 其實誰也不渴; 下狠勁兒吃; 就為吃完了把翠衣拾掇起來,好醃鹹菜。”
太子明白,她吃的並不是瓜皮,是對往昔歲月的懷念。
慎齋公的那件事,無異於一味穿腸的狠藥,讓宿家知道要自保,就得手上有權。老爺子出事兒那時候,星河大概已經回京了,經歷了一場兵荒馬亂的變故,姑娘家兒的也那麼孜孜不倦地鑽營起來。要怪,當然不能怪她,只能怪朝廷。然而小家有小家的旋不開磨,大家也有大家的掰不開鑷子。朝廷辦事,棄車保帥由來是準則,所以他們不願意當那卒子了,要當將軍。有錯兒麼?沒錯。可活動得太過,超出了他能容忍的範圍就不好了。
他低下頭又吃了一口,這回品出了一絲夏天的滋味兒,是那種利落的清爽,帶著甘香的,從舌尖一直竄進鼻腔裡。
“你們也算世家大族,過得這麼節儉做什麼?”
他不懂,並不是節儉,只是一種生活的趣致罷了。江南好些人家都有這種習慣,況且勤儉持家嘛,本也是他們的祖訓。
星河追憶過去,人站在這裡,心境回到了小時候。太子擱下筷子問:“從北軍營地帶回來的東西,你膽兒還挺大,敢往我跟前遞。”
她說:“我揣在懷裡帶回來的,沒經別人的手。”說著側目看他,“您怕麼?怕有毒,怎麼還往嘴裡塞?”
他揹著手嘆息:“就衝你路遠迢迢帶回來的這份心,就算有毒,我拼死也得吃。”
誰敢往太子爺的吃食裡下毒,一家子老小的命都不想要了。他知道她比他更小心,所以才那麼放心吧。不過這句話說得倒是很圓融,要是平常也有這份練達,兩個人也不至於老是針尖對麥芒了。
太子之前的不舒心,早在她的這片情義裡化為烏有,一想起這瓜皮是貼著她的胸房帶回來的,他就一陣陣熱血上湧。
八成是火龍子燒得太熱了,他推開了東邊的檻窗,硃紅的窗屜子外有一輪巨大而明亮的月,乍見心頭一驚。久雪未晴,沒想到轉眼是十六了,他喃喃著:“再有半個月該過年了。”
星河應了個是,“時候過起來真快,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太子卻有他得惆悵,“過了年可二十三了……”再這麼耗下去,別說皇父等不及,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了。
他回頭看了星河一眼,她就站在他身後,仰著腦袋,也在看月亮。月亮的光影在那雙灼灼的大眼睛裡投下銀波,分明辦事不留情的人,憑什麼長了那樣一雙眼睛?他衝口而出:”星河,你想過將來會怎麼樣嗎?”
將來太遙遠了,誰知道呢。她搖搖頭,沒回答,視線也沒從那輪明月上移開。
太子發現這麼下去不行了,他一百年不開口,她就一百年裝糊塗。其實她未必不明白他的心,只是背後有整個宿家,她不是不愛,是愛不起。橫豎這就要到年關了,正月里人的精神頭也鬆散,他乾脆想個轍,挑明瞭得了。
思及這個,太子又想嘆氣,要說坐實,前朝內朝哪天不見宿寓今,先和丈人爹通個氣兒,比什麼都強。可是這宿大學士腦後有反骨,他支援霍青鸞,支援霍青霄,對他一向陽奉陰違。畢竟不是蠢人,知道落進他手裡不得活,他也確實不待見那家子。這種野心勃勃的外戚,留著是隱患,就算本朝不敢如何,將來到了他兒子執掌天下時,這外家必然要吞吃社稷的。既要留下星河,又要壓制宿家,事兒棘手,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他微微錯後一點兒,“星啊,過年我陪你回家吧。”
星河愕然轉過頭來,“陪我回家?”
“你不是十來年沒回過家了嗎,不想家去瞧瞧?瞧瞧爹媽,還有那兩個侄兒。”
星河自然是想的,回去一趟原本也容易,可在家過節,那就太難了。她說:“我能在家住一晚嗎?”
太子點點頭,“隨你高興。”
“說準了不許反悔。”她覷他臉色,“誰反悔誰是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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