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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以為無人聽見,卻不知錦月的耳力比尋常人好,聽得一清二楚。
錦月餘光瞥了眼冷靜的弘凌,又斜了眼另一側的弘允。弘允也是平靜不露聲色,似乎天家的皇子天生就有這個隱藏自己情緒的本事。
終於,裡頭出來了些多餘的女醫、御醫,以及侍女。
太皇太后貼身長秋監方明亮也出來,紅著老眼睛,沙啞聲宣道:“太皇太后醒了,請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太子皇孫和尉遲錦月姑娘進去。”
太皇太后醒來喊的人是弘凌和弘允,別的皇子都受了冷落,皇家尊卑有別大部分人都覺理所當然,除了一人——廢太子弘實。
弘實按捺不住臉上的不甘,哼唧聲挪動了挪動膝蓋,想說話卻被方公公一語制止:“六皇子稍安勿躁,太皇太后若是想見您一會兒自會宣見,請您先候著吧。”
弘實哼了聲繼續跪著,心頭滿是火氣,把弘凌暗暗咒了一遍,卻被跪在那邊妃嬪陣列的童貴妃警醒了一眼,才收斂了怒色。
錦月牽著小黎進內寢殿,重重紗簾圍在床榻窒悶得讓人難以喘息。糰子軟軟的小手反拉了拉錦月的大手,小聲:“孃親,高皇祖母她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
錦月比了個噤聲的姿勢,小黎忙小手一捂嘴巴,靈動的黑眼珠左右看了看有沒有人聽見,眨眨眼點頭。
“太子弘凌。曾孫兒弘允。叩見太皇祖母。”兄弟倆齊道。
錦月拉著孩子跪在弘凌和弘允身後。
半晌那淺灰色紗帳後才幾聲輕嗽,一隻枯槁的手伸出來輕輕一揮,閒雜人等都出去了,又是幾聲虛弱的喘息,才響起了太皇太后的聲音——
“太子,弘允,你們過來……”
弘凌和弘允膝行上前,一同捧住這隻枯槁的手,血脈繃著皺紋遍佈的黃皮,那紋理像高山溝壑和河流的交織,盡是一世滄桑。
“哀家恐怕撐不了幾時了,唉……哀家這輩子幸得高祖皇帝寵愛、過得平順,若死了,也沒什麼遺憾。唯有一事,讓哀家放心不下……”
弘凌不似別的皇子那麼假意哭泣,面色微沉重,平靜道:“太皇祖母長命百歲,莫要說這樣的喪氣話。”
“太子皇兄說得是,待太皇祖母好起來,允兒給您彈箜篌,樂坊的舞姬新排了您最愛看的胡旋舞,等您這兩日一好,就去甘露臺看。”
紗帳裡傳出幾聲淺淺的喘息似的笑,小黎大睜著眼睛從縫隙裡往裡頭瞧,被錦月拉了拉曲在地上的小腿腿兒,才忙收了視線垂下小腦袋。
太皇太后將弘凌的手和弘允的手交疊在一起,含憂道:
“你們父皇為著瑤華皇后過世而一蹶不振這麼多年,也是常常臥病不起,時而身子骨還不如哀家,我大周的國力也由此弱下去,周邊數國虎視眈眈……你們兄弟二人是皇上中最聰穎的皇子,往後這重任就落在你們身上了。往日的恩仇,就隨風去吧……往後你們兄弟要合力將大周治理好,能否答應哀家?”
太皇太后說完這一串話已經吁吁喘氣,弘凌、弘允一個低沉霜冷、一個高貴從容,對視了一眼,都頷首低頭——
“弘凌定不負太皇祖母期望。”
“太皇祖母放心,太子皇兄與我一定竭盡所能,護好祖宗基業。”
太皇太后嗯了一聲,囑咐了弘允幾句“何時娶妻生子”之類的話,弘允不覺餘光掃了眼錦月,錦月如捱了滾水燙,忙低下臉,卻不想忽然受到弘凌的目光,更不敢抬頭。
“緣分到了,自會娶了。太皇太后祖母不必為弘允憂心。”
眾皇子中太皇太后最愛弘允,一番慈愛的殷切囑咐後讓弘允先行出去了,留下弘凌、錦月母子三人。
太皇太后安撫似的輕拍弘凌的手背:“太子,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怨恨。哀家這輩子幹過的最大的錯事,便是二十四年前,沒有阻止皇帝杖斃你孃親、將你送入冷宮。”
太皇太后她似是含淚: “你是無辜的,從小恭順溫和……是皇家虧待了你,是皇帝對不住你……哀家請求你,看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放過那些因為‘無知’、‘偏見’而傷害過你的人,可好……太皇祖母,還是心疼你的。”
太皇太后蒼老的雙手緊緊捧住弘凌的手,似想用臨死前最後的溫度,來溫暖這雙沾滿血腥的冰冷雙手——這雙手不似別的皇子哪樣養尊處優細皮嫩肉,因為經歷風霜艱苦而粗糲,和戰場留下的猙獰傷疤,都訴說著它主人這一世的艱辛。
冷冷一笑,弘凌毫不留情抽回手:“若我今日還是當年的冷宮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