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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綠影留守昭珮殿照顧孩子,身邊錦月只帶了秋棠。秋棠心疼錦月,讓人燙了一袋暖石來,給她捧在手心暖手。
“娘娘你先捧著,不熱了,奴婢再讓內監去換一袋。”
值夜的侍衛打了三更的梆子,錦月瞧了眼夜色濛濛、烏月沉沉,心中說不出的擔憂和焦灼。
弘允現在在幹什麼、想什麼呢?
應當,極為難過、難以接受吧。錦月心道。
“三更了,弘允哥哥恐怕還未顧及喝上一口水吧,他昨晚便一夜沒睡,今天又忙了一天。宮人說他為了早點回來看我,連午膳都沒來得及吃,我該晚些等他吃了晚膳再告訴他的。”
錦月嘆氣懊悔。
秋棠道:“奴婢知道娘娘擔心太子,更自責親口告訴他那些重傷人的話。可是這人生在世什麼都可以選擇,唯獨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身世,若投得不好,那不幸誰也替自己承受不去。娘娘寬心,你沒有做錯,這份痛苦太子殿下早晚要受的,咱們只能在外頭守著他,儘可能給他溫暖和鼓勵度過難關。”
錦月點頭:“你說得不錯,而今我也只能守在這裡,讓他不至於獨自愁悶無人可訴說。”
錦月捧著暖石錦袋,朝著烏沉沉的缺月走了兩步,看那月亮彷彿在後退,半點不容得人靠近。
錦月回憶起與弘允少時在寺廟相識,她還是個驕縱任性的千金小姐,那時小年剛過,皇帝皇后引領皇族老小前往清居寺祈福,清居寺有一棵神樹,供眾皇子公主跪拜,以求學業有成、福祿雙全。
她一時頑皮爬上去想看那樹神在哪裡,不想技術太差失足落下來,剛好砸到在樹下祈福的弘允。
她本以為這金鑲玉的皇子會狠狠罵她,沒想到弘允第一句話卻是:“幸好你砸在我身上,不然你小命就不保了。”
然後就一把將她往身邊一拽,對趕來拿人的延尉侍從道:“這是我的貼身侍婢,是本殿令他上去取物的,都下去吧。”
弘允是得寵的嫡皇子,是天一般的存在,誰敢冒犯,是以輕易將錦月的殺頭大罪給解了。
後來錦月問他為何匆匆第一面他就決定救她時,弘允抿唇輕笑說:“太久遠記不得了,我想應當是見色起意,第一次有個那麼柔軟玲瓏的身子砸在身上,嗯……感覺很好。”
弘允替她解了圍,她也陰差陽錯救了弘允一命。
她興起拉弘允去大雄寶殿玩耍,不想他們剛溜走片刻,那兒就有人縱火,刺客衝進去刺殺嫡皇子,將七皇子當做弘允給誤傷了。
那場刺殺,是當時後宮無子的寵妃所為,只為爭權奪利。
少時她並不解,覺得世上怎會有人為了權力利益變得那樣不折手段傷害別人,現在長大了,不想自己也捲入那樣的旋渦,成為一樣滿腹陰沉心思的人……
錦月回憶往昔,記憶裡的弘允彷彿有魔力的天之驕子,總有各種辦法給她想要的東西,滿足她的願望,若是,若是他失去天之驕子的光環,又會如何……
秋棠替錦月攏了攏披風:“娘娘在想什麼呢?御醫說你身子畏寒是體虛的症狀,不宜思慮過重。”
錦月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其實人不怕卑賤,若出生就低在塵埃,那也不算痛苦。最苦的,是從高處跌落塵泥,那才是深入骨髓的痛。秋棠,在我入暴室之前曾是蕭府的嫡女千金,萬千寵愛於一身,可朝夕之間就成了人人得了誅之的叛臣逆女,暴室卑賤的私通女犯,那種落差其實比死更難受千萬倍。若不是小黎……我定已經成了一具枯骨。”
秋棠彼時是掌膳御侍,後來兩年才入的暴室。“娘娘別擔心太子了,太子非尋常男兒,定能度過這難關的。”
夜宵煮好送來了,錦月卻改變了主意沒有端去敲門。這個時候弘允應該最想安靜,她還是不要打擾了。
三更過了,四更梆子又響,接著是五更,五更末時漆黑的天幕開始泛起淺灰,漸漸轉亮。
黎明前夜晚的尾聲最寒,承雲殿外的露臺、花草都結了冰涼的露珠,水汽滲進衣裳更覺寒得骨子裡都是遊走的露氣。
秋棠給錦月搬了把椅子,儘管鋪著絨毯錦月還是冷得打了個寒顫。她在門外守了弘允一夜。
她精神恍惚間朦朧聽見一絲門開的聲音,也不敢十分確定,忍著疲乏困倦一瞧殿門——終於開了!
一夜沉思過,弘允容顏略顯憔悴,他開門第一眼便看見錦月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他露出驚喜。
他吃了一驚。
雖然知道弘允是能抗住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