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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她的鎮定自若,我當時便暗暗稱奇,在心裡好生佩服。朱娣看出了我對她心生仰慕,便也毫不保留地對我言談深教起來。她說,上海就是冰火兩重天,以前俄國人和日本人打仗,戰場就在上海的頭頂上,隔三岔五兩國飛機就在頭上轟鳴作響,上海人見得多了也不再覺得稀奇了。上面打得天翻地覆,下面生意買賣照常做。原本天上不斷響起的轟鳴聲令人煩躁,卻又有頭腦機靈者藉機開設賭局,投注誰贏誰輸,既得娛樂,又能謀生,賺得了不少的錢財。
當時我聽到她如此說,感覺匪夷所思,很是不信,如今看來,果真是如此。心中既驚歎又好笑,天上兩軍對決,地上眾人豪賭,這樣的罕聞奇事,大抵也只有在大海才能見著了。如此淡定自若,敢問其它有哪國人士能與之匹敵?
這邊店鋪照常營生,我們隨意走進了一家茶樓,小二便殷勤地過來招呼,領著我們上了二樓的一間包箱。不多時又上來一些糕點果盤並一些小菜,我吃了一些,神志恢復過來,卻在大腦中有一絲難以莫名的怔忡。
窗外燕雀高飛,陽光和煦,街道秩序井然,店鋪生意興隆,行人各覓去處……一切看起來並無異常,卻又讓人覺得很是怪異。樓下隱隱傳來“咿咿呀呀”唱曲的聲音,我更加懷疑剛才的血流暴動是否真有發生過。
“阿來”,呂詹叫道,一旁的阿來俯□,呂詹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不知道呂詹給阿來說什麼大事,竟是如此小心翼翼,我這個旁人還是本份些,不該聽的不要聽,於是拿起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從杯沿偷眼看過去,見阿來蹙著眉,面色不佳。呂詹說完,阿來動了動嘴唇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嚥了下去,沒有說出來。然後便見呂詹揮了揮手,阿來轉身離去,那一瞬間,他看過我,眼睛半眯,神色比起剛才巷角時更是不善,我大腦愚笨,實在想不出是哪裡得罪了他?
☆、82第八十一章 一天普通人
不多時,一個穿著綢褂的手下跑上樓來,在呂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呂詹便一邊點頭,一邊看向我,說道:“你不是要吃臭豆腐麼?那邊動亂平息了!”
“平息了?這麼快?”我感到很是震驚,“那些學生呢?”
“怎麼?你還關心那些學生的安危?”呂詹問道,說著抿了口茶,淡淡地說道,“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問問。”
我想想,微微搖頭,“就是隨便問問,不用麻煩你!”
然後又接著剛才的話問道:“那個暴動這麼快就平息啦?”
呂詹淡笑出聲:“在上海灘沒有什麼是值得大驚小怪的,你自己也看到了,一街之隔,兩邊的境況大相徑庭。”
的確,眼見為識,耳聽為虛,僅為一街之隔,一條街上硝煙瀰漫,猶如人間地獄,而另一邊人們卻泰然自若,生活如常開展,上海灘的情況真不是能用事物發展的正常軌跡所能解釋清楚的。
“時間不多,我們走吧!”呂詹說道。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一道出了門來。
呂詹大概也知道我對他的話將信將疑,出了茶樓,便是拉著我往原來那條街巷走去。來到那條離開時還充斥著血腥和殺戮的街道,我才明白為什麼人們都爭先恐後地呆在大上海,因為這座城市對傷痛的治癒能力實在叫人嘖嘖稱奇,完全可以達到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地步。
這條街道,已經恢復正常,商店店門大開,又開始正常營業,店門前的迎賓小姐保持著一貫的職業微笑,飯館前小二滿臉笑著迎客,有的路人駐足欣賞玻璃櫥窗裡的高檔服飾,揣測著要不要買一件回家,另一些行人則匆匆奔走,趕著去辦完自己的事,令我最為驚歎的,是街角居然又有了小販們的身影。老遠就能嗅到臭豆腐的香味,還有那插於稻草桅杆上的棉花糖,白花花、軟棉棉一大團,一眼就能望見,另外還有其它很多小吃,招牌帆旗搖晃著,很是醒目。
空中沒有硝煙,地上沒有血漬,一切都是那樣安定祥和,暴動,彷彿都從來沒有發生過。
既然一切恢復原狀,那我沒有必要悲天憫地,自尋煩惱,而應該適時、適當地享受生活,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玩得開心,將呂詹照顧得妥妥帖帖。
我跑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嘴裡不禁按捺出聲:“好香的臭味。”
回過頭去,朝著呂詹大聲叫道:“呂詹,快點過來,這裡的小吃很好吃!”往他身後瞧去,他的手下早已經無影無蹤。他果然信守承諾,說今天他的日程歸我安排便歸我安排,說今天要做普通人便當真做上一天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