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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等到要離開莊子的時候,蓁蓁的不捨是放在臉上的,覃九寒的不捨,則是放在心裡未曾說出口的,他攬著妻子的肩,“你再等我些時日,日後我帶你回凌西村。若是在那兒待厭了,我便陪你去外頭遊玩。”
權勢二字,他前世便陷於此,獨身一世,無妻無子,而今生,他兒女雙全,愛人在懷,權勢於他而言,不過是保護家人的工具罷了。
捨本逐末,非他所願。
第216章 。。。
“阿弟!”
一大清早的; 覃三壽便在院子裡扯著嗓子喊,驚得屋頂上一片雲雀嘩啦啦飛開。
正煮著朝食的覃阿孃出來了,黑著臉; “壽哥兒; 大清早的胡咧咧做什麼; 你阿弟昨夜唸書呢,三更才歇下的!”
覃三壽嘿嘿一笑,趕忙竄進阿弟的屋子,見阿弟正不緊不慢穿著鞋子,“阿弟; 我答應麗娘妹妹了; 今日要給她逮只兔子。你和我一塊去唄!”
比起兄長的跳脫; 覃九寒顯然要沉穩許多; 雖是年紀小了幾歲,但面容沉穩,頭也不抬道,“阿兄要捉野兔; 需得到山上去。這大冬天的; 阿孃可不會許你去。不若你和阿孃說,去舅姥爺家送年酒; 順路把兔子逮了。”
覃三壽正愁沒人給他出主意了; 聞言樂得一拍手,然後死命去拉阿弟的手,哀求道; “阿弟,阿弟,你同我一塊兒去唄!舅姥爺最喜歡你了,你說去送年酒,阿孃定是準的。”
覃九寒挑眉看了看死皮賴臉的兄長,又想到兄長待李家那位姐姐獻殷勤時候的模樣,不屑撇撇嘴,應承下來,“行了,我去同阿孃說。”
兄弟二人給縣裡的舅姥爺送了年酒,回來的路上,便一路往山上竄了,這山上有座廟,平日裡總有轎子往上抬,覃三壽雖然惦記著兔子,但也沒那個膽子去驚擾了貴人,便主動道,“阿弟,咱們離得遠些,就在附近逮兔子吧。你歇著,我去弄個陷阱。”
覃九寒無所謂的點點頭,尋了棵大松樹,便躲在後頭躲風,見覃三壽立刻就竄遠了,更加不屑了,這若不是他的阿兄,他才不來陪他折騰呢。逮只兔子送女孩兒,也不知阿兄這是在圖什麼。
山裡風大,呼嘯的,覃九寒躲在松樹後頭,依稀便聽見了微弱的啜泣聲,聽得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要換作別的同齡小男孩,篤定哇的一聲就哭了,覃九寒倒是沉穩許多,還擰著眉頭探頭朝外看。
只見荒涼的山林之中,蹲著個梳著花苞頭的小丫頭,正撅著個屁股,看不清正臉。嗚嗚的哭泣聲,在山林之中盤旋,此刻的山林又因為冬日而格外肅殺,將那小小的背影都襯得孤單起來。
村裡的里正爺爺總說山上有狐狸精,遇著迷了路的獵戶,便變成女子的模樣,想方設法吸食他的精氣。對這個顯然是騙小孩的故事,覃九寒一直嗤之以鼻,而就在剛剛,他瞧見這花苞頭的小丫頭的時候,腦海裡最先出現的,居然是這丫頭會不會是個狐狸精崽崽啊?
覃九寒拋開腦海裡那種莫名其妙的聯想,走到那蹲著的白色背影身後,蹲下/身拍拍,“喂,你是哪家的孩子?”
而此時因為迷了路而哭得一噎一噎的小蓁蓁,抹著眼淚轉頭,乍一見到陌生的小哥哥,嚇得一個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連雪白的襦裙都弄得髒兮兮的了,嚇得都忘了哭了。
覃九寒被她那水汪汪的眼珠子一瞅,那叫一個心軟,一邊去伸手扶人,一邊在心裡琢磨著,這麼笨的,不會是隻兔子精吧?上次阿兄逮的那隻白兔子,就是這樣的,又肥又笨,連家裡的雞都能欺負它。
方才躲了一個人的松樹下,現在卻是站了兩個了,其中那個小的,還哭得可憐兮兮的,仰著一張小花貓臉。
覃九寒是個孤僻的小少年,平時最煩那些哭得一手鼻涕一手眼淚的哭包,可是吧,看著眼前哭得花貓臉的小姑娘,他還真說不出一句醜來,沒法子,臉是哭花了,但眼睛更大更黑了,微微顫抖著的殷紅的唇瓣更像花瓣了,總之讓人看了,不覺得厭煩。
“別哭了。你是誰家的孩子?我送你回去。”小少年遵從本心,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待看到小姑娘仰著臉抿著唇盯著他瞧的時候,心裡那點對自己沒事找事行為的厭煩又煙消雲散了。
算了算了,把小兔妖送回家吧,留在這荒郊野嶺的,萬一被狼叼走了,可就算他見死不救了。
於是,滿臉不耐煩的小少年,牽了矮墩墩的小姑娘的手,踩著一路的枯枝落葉往山上的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