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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千江沉默半晌,輕聲,“青城事敗,錦衣衛恐有察覺。我望能再瞞他們兩三日……不知道查我的錦衣衛到底出自哪裡,咬緊不放,聽你們所報,好像我素年所為,都被挖出來七七八八了。”
他這樣一說,身後侍衛氣勢也變得低迷。顧大人也是在甘縣的衛姑娘屍體消失後,錦衣衛露了蹤跡,他們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錦衣衛竟然查到了顧大人身上。心中惶惑,向朝廷上面的人求助。那人說放心,會想法攔住錦衣衛的步子。
顧千江悠聲,“青樹,我這次,總有不太好的預感。他……他說已經想法子阻攔錦衣衛了,但是他的話,又哪裡能信?我恐他有藉助錦衣衛之手,殺我之意。我死無所謂,只怕多年籌謀,付之一炬……因此,我不得不回青城一趟,看這尾大不掉的錦衣衛,到底是何方神聖,連上面那個人,也壓得這麼難。”
他語氣有嘲諷好奇之意。只因實在不懂,那人權勢滔天至此,這世上還有他壓不住的事?比起壓不住,他更懷疑對方是想除掉自己。
侍衛青樹不知說什麼,自顧大人走上這一條路,他們都知道不會有好果子。早些年也無法勸,現在又勸得住嗎?
但是他仍道,“大人,您既有不好預感,更不應該回青城了。不若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將大人想做的所有事情結束了,然後遁走天涯。有大人您籌劃,上面那個人恐怕也不希望大人您落網,錦衣衛這關,不也過了嗎?如果青城的錦衣衛中真來了我們惹不起的大人物,大人何必非要回青城,自投羅網呢?”
顧千江笑,哪有一方大官突然消失的道理。
他又沉默著,又兀自出神,望著深暗色的夜空,只覺人生如夜裡行船,飄忽難測,竟是這樣看不清。可是這樣看不清,槳木聲中,好像又隱約能看到那一兩點星火。明亮溫暖,讓他前行之路,也變得不那麼看不清方向了。
路走的遠了會偏,人要的多了會亂。望遠方,去路遠。果真覺得,再也回不去了。
侍衛又喊了他一聲,他回了神,垂下眼,慢慢道,“我得回青城啊。我想見見師妹,已經好久沒見過她了。我甚是想念她。我還想著……也許能見她最後一面呢。”
侍衛青樹愣了下,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顧大人最後說的那個“也許能見她最後一面”,和他前面提到的“師妹”,不是同一個人。他心中一顫,向顧大人看去,捕捉到燈火中,青年面上的淡淡溫柔之意。他的神情柔軟眷戀,好像情深似海,侍衛青樹的心,卻重重一擊,劇痛無比。
“大人……其實並不在乎錦衣衛吧?”青樹喃聲,“大人……您實際是想見夫人最後一面嗎?”
顧千江沒說話。
青樹呼吸重了些,快聲,“那、那我們快些回去!大人,不如今晚就走吧?晚了,晚了也許,也許……”
顧千江淡聲,“現在走,不是得惹李大人懷疑嗎?再說,我也沒那麼想見她。也許我們不見,是好事。”
是啊,他也沒那麼想見她。
縱是不見面,沒什麼好說的;縱是見了面,又該說什麼呢?
顧千江……
這個人,多少人覺得他傻,覺得他奸,又覺得他看不透。
一個人踽踽獨行,全世界都不懂。
關於這個世界,我們卻必須知道。看不透,是因為給的砝碼不夠多。等到一步步,砝碼越加越高,你就明白了。你就能看清,這個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到底在想什麼。
而現在,衛初晴終於知道,她的丈夫,都在想些什麼了。
那日一個小姑娘將府中陣法點破,衛初晴尚未有那麼強大的心臟。那一瞬之後,四周的嘈雜瑣細全都聽不太清,只覺得亂糟糟的。等她重新回過神,已經臥在病榻上,含珠正跪在床邊,淚光點點地喂她喝藥。見到她清醒,含珠的眼睛都亮了,“夫人!”
衛初晴低頭看著自己的貼身侍女,她並不去喝含珠喂的藥,只忽然開口問含珠,“你希望我死嗎?”
含珠臉色煞白,手一抖,藥碗一下子打破。慌慌張張的,她忙去撿地上的碎片。可是越慌,越是收拾不起來。抬起頭,含珠看到夫人仍然垂著眼看她,好像在等她的回答。含珠怔了一下,冷靜下來,叫外面候著的侍女進來收拾碎碗,自己則起身,扶著夫人,低聲,“夫人怎麼會說這樣的話?是病糊塗了嗎?婢子的身家性命都是夫人給的,婢子怎麼會希望夫人死呢?”
衛初晴一雙幽黑的眼睛,專注地凝望著含珠。含珠誠懇地抬眼,讓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