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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原是如此安靜啊。
衛初晗喘著氣,站了起來。男女的力氣終究有別,一個人垂死的掙扎總是可怕。就算她做好了很多準備,也多次被衛明逼到了死亡邊緣。幸運的是,她都熬了過來。她忍了下去,並一次次,將衛明逼到了再也沒力氣的地步。她站起來,去牆角,將自己的匕首撿起來。
回頭,她冷眼看著倒在血泊中、大睜著眼、雙手蜷縮想抓些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的淒涼老人。
她漠聲,“當年你參與合謀,與衛初晴一起殺我。你可曾想過你有今日?”
衛明咧嘴,露出一個悽惶的笑,很是苦澀。他眼睛已經看不見人了,卻仍努力偏頭,向衛初晗的方向看去。他眼睛看不見,腦中卻可以想象出,白衣少女的一眉一眼,他都想象得出。他呆呆的,“姑娘……”
衛初晗站在視窗,望著屋外迷離大雨。她握住方才打鬥中受傷的手腕,漫不經心道,“你與衛初晴合謀,定然是她許了你一些好處。可是這些年,你又混得如何呢?我聽說你並不得她看中,被她趕到這個地方養老。以前的老人幾乎都死了,你害怕她也殺掉你,就裝瘋賣傻,讓自己沉迷與賭坊和酒坊間。只有你表現得無害,她還會放過你。當年殺了我,想來你也是為一個更好的前程。事實上,你卻並沒有得到啊。”
“姑娘,混得好不好,誰知道呢?”衛明低聲,“當日衛家滅門,你只聽你父親的話。你父親讓我們保護你……可是誰又不想活呢?明知是死路,若非逼不得已,誰又心甘情願走下去呢?是,大部分人都心甘情願地護你。可我只是一個車伕,我的忠心有限……我知道你覺得夫人……是初晴姑娘陰狠惡毒,可是如果不是她的狠毒,四面追兵,走投無路,到不了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要死了。我們又怎麼躲得過那麼多追兵?只有你死了,官府人鬆懈了,我們這些人才能活下去……”
“她是替代我而活。”
衛初晗望著屋外的雨,她皺眉,摸著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她伸出手,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漬。她一手鮮血,這是和之前雨夜殺人不一樣的。上一次是自保,這一次,卻是真正的,自主的,奪人性命。她把手伸到眼前,手上那血,卻是怎麼也衝不乾淨。
恍惚間,想到少時父親寵溺地抱著她,“咱們小狐,這一生,爹都會保護好你的。爹會讓你乾乾淨淨,一生光華。”
衛初晗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
“誰又說得清呢?她替代了你的身份,卻也承擔了你的業障……一切都是命,誰說得好呢?”衛明呆滯著,臨死之餘,他有很多話想說。可他也說不了太多,這些年,他苦熬著,就是為了活下去。可是到今天,反過來看自己的一生,又覺得可笑。只是活了下來,可是活得又算什麼呢?妻離子散,卻迫於衛初晴的壓力,他只能糊塗度日。他怕啊,他一直怕衛初晴清掃當年知情之人,他怕自己一睜眼,就被夫人隨便安排個罪名殺了……心裡有鬼的人,即使夫人一直沒動手,他卻一直怕了這麼多年。
他活下來,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他喘口氣,“幸好……姑娘你活了下來,你還活著,老爺終於放了心……我也沒有錯到底……”
“我活下來,靠的是我自己,又不是你。見到我爹,你依然無顏面對。”
“……罷了,一切都是命……”
衛明慘笑一聲,他努力地瞪大眼,視線依然烏黑,看不見衛初晗。他只聽到衛初晗的聲音,時遠時近,“是啊,一切都是命。十年前你們殺了我,十年後註定死在我手中。在你們對我下手之前,我從沒有殺過人。本來,我這一生,都不會碰匕首之類的東西。可是現在,我卻日夜離不了它。”
“誰想殺人呢?我也沒殺過人,但我現在不是做的很好嗎?這麼自然,好像生來就會一樣。”
衛明張口,喘氣聲更劇烈,“姑娘,我的老婆和孩子……”
衛初晗回頭,看著那個垂死的人,漠然道,“關我什麼事?我想不想饒他們,看我心情。但這個答案,我卻絕對不會給你。也許你現在心安理得,還覺得我殺了你,是給了你解脫……可我偏不給你。你去死不瞑目吧,到地下,你慢慢猜,慢慢等。看你的妻子孩子,什麼時候下地獄陪你……不,你見不到他們。你這樣的人,和他們怎麼會到一處?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生死了。”
“姑娘!”衛初晗冷酷無情的話,成功讓衛明重新掙扎。他的這次掙扎,卻不是尋找機會反殺衛初晗,而是伸著戰慄的手,吃力地撐著身子,爬向衛初晗,向她求救,“他們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