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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他懸浮於血液中,紅光的閃爍週期是不規則的,像是這心臟或子宮不規則地脈動,他從中感受到了一個以人類的智慧永遠無法理解的怪異變態的巨大存在。
汪淼摘下3K眼鏡,虛弱地靠著車輪坐在地上。在他的眼中,午夜的城市重新恢復了可見光波段所描繪的現實圖景,但他的目光遊移,在捕捉另外一些東西:對面動物園大門旁的一排霓虹燈中有一根燈管壞了,不規則地閃爍著;近處的一棵小樹上的樹葉在夜風中搖動,反射著街燈的光,不規則地閃爍著;遠處北京展覽館俄式尖頂上的五角星也在反射著下面不同街道上車燈的光,不規則地閃爍著……
汪淼按莫爾斯電碼努力破譯著這些閃爍。他甚至覺得,旁邊幾幅彩旗正在風中飄出的皺褶、路旁一窪積水錶面的漣漪,都向他傳遞著莫爾斯電碼……他努力地破譯著,感受著幽靈倒計時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天文館的工作人員出來了,問汪淼看完了沒有。當看到他時,他的樣子使那人雙眼中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收拾好了3K眼鏡的箱子,那人又盯著汪淼看了幾秒鐘,提著箱子快步走了回去。
汪淼拿出手機,撥通了申玉菲的電話,她很快就接了,也許她也度過一個不眠之夜。
“倒計時的盡頭是什麼?”汪淼無力地問。
“不知道。”說了這簡短的三個字後,電話結束通話了。
是什麼?也許是自己的死亡,像楊冬那樣;也許是一場像前幾年印度洋海嘯那樣的大災難,誰也不會將其與自已的奈米研究專案相聯絡(由此聯想到,以前的每一次大災難,包括兩次世界大戰,是否都是一次次幽靈倒計時的盡頭?都有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像自己這樣的人要負的最終責任);也許是全世界的徹底毀滅,在著個變態的宇宙中,那倒對誰都是一種解脫……有一點可以肯定,不管幽靈倒計時的盡頭是什麼,在這剩下的千餘個小時中,對盡頭的猜測將像惡魔那樣殘酷地折磨他,最後在精神上徹底摧毀他。
汪淼鑽進車子,離開了天文館,在城市裡漫無目的地開著。黎明前,路上很空,但他不敢開快,彷彿車開得快,倒計時走得也快。當東方出現一線晨光時,他將車停在路邊,下車走了起來,同樣漫無目標的。他的意識中一片空白,只有倒計時在那暗紅的背景輻射上顯現著,跳動著,他自已彷彿變成了一個單純的計時器,一口不知道為誰而鳴的喪鐘。天亮了起來,他走累了,在一條長椅上坐下來,當他抬頭看看自己下意識走到的目的地時,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正坐在王府井天主教堂前。在黎明慘白的天空下,教堂的羅馬式尖頂像三根黑色的巨指,似乎在為他指出冥冥太空中的什麼東西。
汪淼起身要走,一陣從教堂傳出的聖樂留住了他。今天不是禮拜日,這可能是唱詩班為復活節進行的排練,唱的是這個節日彌撒中常唱的《聖靈光照》。在聖樂的莊嚴深遠中,汪淼再次感到宇宙變小了,變成了一座空曠的教堂,穹頂隱沒於背景輻射閃爍的紅光中,而他則是這宏偉教堂地板磚縫中的一隻小蚪蟻。他感覺到自己那顆顫抖的心靈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撫摸著,一時間又回到了脆弱無助的孩童時代,意識深處硬撐著的某種東西像蠟一樣變軟了,崩潰了。他雙手捂著臉哭了起來。
“哈哈哈,又放倒了一個!”
汪淼的哭泣被身後的一陣笑聲打斷,他扭頭一看,大史站在那裡,嘴裡吐出一口白煙。
10。 大史
大史在汪淼身邊坐下了,將一把車鑰匙遞給他,“東單口兒上就隨便停車,我晚一步就讓交警拖走了。”
大史啊,要知道你一直跟在我後面,我至少會有些安慰的。汪淼心裡說,但自尊使他沒將這話說出口。他接過大史遞過來的一枝煙,點上後,抽了戒菸幾年後的第一口。
“怎麼樣老弟,扛不住了吧?我說你不成吧,你還硬充六根腳指頭。”
“你不會明白的。”汪淼猛抽幾口煙說。
“我是太明白了……那好,去吃飯吧。”
“我不想吃。”
“那去喝酒,我請你!”
汪淼於是上了大史的車,開到附近一家小飯店,天還早,店裡沒什麼人。
“二斤爆肚,一瓶二鍋頭!”大史喊道,頭也不抬,顯然對這兒很熟了。
看到端上來的兩大盤黑乎乎的東西,汪淼空空的胃翻騰起來,差點吐出來。大史又給他要豆漿和油條,汪淼強迫自己吃了點兒,然後和大史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來。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