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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劉啟那句話,或許他們根本不會生這種心思,可是劉啟說過了,事情就不一樣了。這種奇怪的心理,我搞不明白,心理學上可能有解釋。
景帝七年十一月,在劉啟廢掉太子劉榮之後,梁孝王還留在長安陪伴母親竇太后,他又心動了,就慫恿母親向哥哥吹風。竇太后選了個吉利日子,請劉啟喝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竇太后開口道:“我聽說殷朝的規矩是親親,周朝的規矩是尊尊,其實都差不多,如果有朝一日我們都死了,希望能讓梁王作為我們的寄託。”
竇太后的話說得很隱諱,殷朝的規矩一般是把帝位傳給弟弟,周朝的規矩是把帝位傳給兒子,兩者完全不同,竇太后卻硬說他們一樣,目的不過就是想讓劉啟採納商朝的做法,把帝位傳給弟弟罷了。
劉啟沒有聽得太明白,長跪舉酒答應:“好的。”酒席散後,就招集精通經書的大臣詢問意見:“太后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大臣們都回答說:“太后的意思就是想讓陛下將來傳位給梁王。”
劉啟還是糊塗:“具體怎麼回事?”看來這位皇帝如果不是裝糊塗,就是學問遠遠比不上他老媽。史書上說竇太后最喜歡老子道家之術,現在這番話卻顯示出儒家經典的修養,確實非等閒之輩。她出身很貧苦,按說從小受的教育不會太好,最大的可能就是後來養尊處優的時候,沒有完全混吃等死,而是比較好學的。只不過她已經是盲人了,還這麼好學,這就非常難得了,簡直和陳寅恪先生有的一拼。
袁盎解釋道:“所謂殷道親親,就是立弟弟為後;所謂周道尊尊,就是立兒子為後。殷道比較樸質,樸質者取法上天,親其所親,所以立弟弟;周道比較有文采,文采者取法大地,尊就是敬,敬重它的本始,所以立兒子。周道,太子死了,就立嫡孫為後;殷道,太子死了,就立弟弟為後。”什麼取法上天,取法大地,都是沒有邏輯的鬼話,上天怎麼就質樸了,大地怎麼就有文采了,這都哪對哪啊。不過老祖宗硬是附會出了這麼一套玄論,我們也沒辦法。
劉啟點點頭:“那你們說怎麼辦呢?”
袁盎馬上說:“我們大漢是取法周朝的,當然要立兒子羅,怎麼可以立弟弟呢?《春秋》上說,宋宣公立了自己的弟弟為後,後來他弟弟死了之後,把君位傳回給哥哥的兒子,弟弟自己的兒子不服氣,認為自己該繼承父親的君位,又刺殺了哥哥的兒子,搞得宋國大亂。《春秋》因此批評宋宣公,認為就是他首先造孽,搞得烏煙瘴氣。陛下不要聽太后的,如果陛下自己不好開口,臣願意面見太后,為陛下張目。”
袁盎的話有不符合史實的地方。殷朝一直採用兄終弟及的政策,延續了幾百年,也沒出太大的亂子,宋國是殷朝的後裔,採用祖先的規矩,是繼承傳統,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據《左傳》記載,宋宣公把君位傳給弟弟和,是為宋穆公,宋穆公是有德君子,臨死前囑咐大臣,一定要立哥哥的兒子與夷為君,讓自己的兒子馮移民鄭國以避讓。與夷後來被國內的大臣太宰華督刺殺,諡號為殤公。華督到鄭國迎回馮,立為宋國國君,根本就不存在兄弟互相殘殺的事。而且關於宋宣公立自己的弟弟為君,後來還得到了君子們的讚揚,說他眼光很好,道德高,最後自己的兒子也重新享國,這就是上天的報答。
當然,袁盎是學《公羊傳》的,在這本書裡,確實批評了宋宣公。以現代的理念來說,傳位給弟弟的確不如傳位給兒子,因為弟弟也會死,等到最後一個弟弟也死掉,君位就不好下傳了,當然也可以讓哥哥的兒子繼續繼承,但弟弟的兒子就會不服氣,如果不是形成預設的傳統,很容易引起紛爭,從而大大提高國家機器執行的成本,甚至引起國家動盪,那時普通百姓就倒黴了,不是被這派拉去當炮灰,就是被那派拉去當炮灰。當然,在這個問題上,《左傳》和《公羊傳》只是著眼點不同,沒有孰高孰低的問題。
袁盎這麼一說,劉啟巴不得他代自己出頭。於是袁盎覲見太后,對太后說:“太后您說要立梁王,如果梁王死了,該立誰呢?”
太后道:“那就重新立當今皇帝(劉啟)的兒子。”
袁盎於是把宋宣公那事又說了一遍。竇太后既然是知識女性,就不可能過於胡攪蠻纏,聽袁盎一說,她覺得很有道理,想通了,徹底打消了讓梁孝王當太子的念頭,命令梁孝王回到自己的國家去。
梁孝王卻想不通,後來聽說是袁盎破壞了自己的好事,對袁盎恨得牙癢癢的。沒多久梁王又向劉啟上書,說:“希望陛下能夠賜給臣一條可以容得下馬車的土地,讓臣能夠徵發梁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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