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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長於京都,彼時父親在朝為官,因生性清高耿介,只同二三友人相往來,符婕之父便是其中之一。
那時,我們這些小兒女因長輩們聚在一起,不過小小頑童,卻也學大人裝模作樣地斟茶品茗,撫琴弄棋。
符婕長我六歲,是我們這群孩子裡年紀最長的一個,從來只看著我們瞎鬧,安靜地在一邊繡她的花。
故而,我與她雖是早年舊識,卻並非知交好友。她忽於此時問起我,是何用意?
天子的目光亦落在我身上,“若細論起來,甄家妹妹不但是皇后的故交,亦是皇后的表妹。朕的生母乃是甄太守之妹,朕當喚甄太守一聲舅父的。”
“只可惜朕生母過世的早,因此與甄氏舅家來往的少。朕今日此來,一則為司空賀壽,二來也想見見舅母及表弟表妹。”
衛疇笑道:“那隻怕是要讓陛下失望了。”
天子面色微變,不等他說什麼,衛疇又道:“陛下想見的舅母杜夫人如今臥病在床,今日怕是見不到了。”
“陛下可要前去探病否?”衛疇又問了一句。
天子面上掠過一抹尷尬之色,倒是符皇后仍是容色如常。
“既然舅母抱恙在身,恐吾與陛下忽然前去探望,反勞動了她老人家。不如等舅母身體康泰後,再親來探問。不知甄家表妹與表弟何在,今日若能得見,也可廖慰陛下思親之苦。”
見姨母朝我點了點頭,我只得從席間起身,和巖弟走到天子席案前十餘步遠,正要行禮,忽聽噹啷一聲,卻是天子近前替他斟酒的宮人失手打翻了金樽。
那宮人倒也奇怪,並不急著請罪,仍是呆呆跪坐在那裡,只顧盯著我瞧,口裡喃喃道:“貴人,貴人……”
天子蹙眉道:“費媼,甄女公子乃是朕的表妹,並不是宮中的貴人,你莫要亂喊。”
那宮人這才回過神來,叩首請罪道:“老奴失儀,還請陛下恕罪,方才老奴眼前一亮,好似……是看到了當年的甄貴人……”
她又扭過臉來仔細瞧了我片刻,方才如夢初醒一般,臉上漸漸顯出哀慼之色。
“陛下恕罪,甄貴人已然仙去多年,是老奴眼花,認錯了人。實在是您這位表妹同甄貴人長得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我心中一沉,暗道不妙。
天子問得急切,“當真?費媼,你是宮中唯一見過母親之人,朕這表妹當真像極了朕的生母嗎?”
費媼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老奴初見甄貴人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年紀,綺年玉貌,如月宮仙子一般。與您這位表妹,除了衣飾服色不同外,再無半點分別。”
符皇后緩緩道:“甄表妹是舅父的女兒,侄女肖姑,自然是像極了她的姑母,陛下的孃親。”
天子目不轉晴地看著我,神情似喜似悲,眼中隱隱有一層水氣。
我垂下眼簾,恨不能搬過一堵牆來擋在面前,好將他溼濡濡的目光徹底隔絕開去。
我不喜歡被人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便是與姑母生得再像,我也不是她,我是甄弗,不是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的影子或是替身。
更何況,我與姑母其實並不如何肖似。
父親曾說過,我的容貌更像母親多些,與姑母最多不過三分相似。何以這老婢竟一口咬定我與姑母是一模一樣,莫非真是老眼昏花了不成?
符皇后看了天子一眼,復看向我,溫聲道:“吾與甄妹妹本是幼年故交,經年未見,時常思之在側。故而想接甄妹妹到宮中小住幾日,暢敘離情,不知可否?”
我身子微微一晃,險些站立不穩。
什麼我同天子之母生得一模一樣,原來都是為了鋪墊出這句話?
什麼接我進宮小住幾日,若是就此不放我出來,將我變成又一個甄貴人呢?
我並不想像姑母那樣,年紀輕輕就被關在那幽暗吃人的寂寂深宮裡,不到雙十年華便香消玉隕。
我正要出言婉拒,忽聽砰的一聲,席間已有一人拍案而起。
“陛下寧願選甄氏女入宮,也不要臣的長姐,莫非是嫌我衛家女兒不如人嗎?”
是衛恆,拍案而起,直言反駁的那個人,竟然是衛恆!
他是為了替衛華打抱不平,還是……他也不想我入宮?
明知這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痴心妄想,可我還是忍不住會這樣想。
天子一怔,似乎不知該如何回應來自臣子的質問,下意識地便朝符皇后看去。
符皇后眼底閃過一抹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