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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來得及藏起的東西,是用於調動北地兵馬的憑信,另外半隻在關瀧的手上。
鍾嶙兵變那日,顧滿被俘,關瀧則逃了出去。顧拾曾同他們明言過,只有這半隻虎符,他們只有見到這半隻虎符,才可以發兵。
雒陽雖看起來難以支援,但柳岑突襲東門,顯然也是後方空虛,無法再與京師久耗下去。但他即使破了雒陽,得到一座荒城又有何用?
他的計策仍然可以奏效……柳岑和鍾嶙都不得民心,他們御極篡位之日,也必是覆滅之時,這天下,終須有一個人來收拾……
那個人,會是他嗎?
可是,太難了……
他又不由得想要退縮。
他明明已經嘗試過、努力過、也失敗過了。
真的,太難了啊……
陽光將城中混亂景象照得無所遁形,巷道間的屍體散發出腐臭的氣味,被野狗搶上去分食。有乞丐盯著那屍體,盯了很久,喉頭滾動,最後卻崩潰地哭出來,搖著頭大喊:“人不如狗,人不如狗啊!”
“——爹爹!爹爹!”有個孩子突然撞了顧拾一下。顧拾側身避過,便見那是個總角年紀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往前奔著,而他口中喊著的爹爹正被官兵扣押而去,急急地回頭朝他喊:“快回去,阿大,快跟你娘回去!”
“爹爹!”那男孩卻不聽,他母親從巷子口奔出來想拉他,他卻仍是往前跑,“你們不準抓我爹爹!”
那幾個官兵煩不勝煩,索性往回走幾步將男孩拎起來,徑自抓進了兵丁的行伍裡。那男孩立刻尋到自己的父親,抱著父親大哭,他父親卻將他踢開了,破口大罵:“我讓你回去,回去!你一定要跟過來,就這樣跟我送死去嗎?”
陽光刺目如刀刃,顧拾怔怔地站在街角,所有忙亂於生死之間的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他抬起手遮擋太陽,腦中有些眩暈。
如果他是那個父親,如果阿雒是那個孩子……心臟驟然被揪緊了,一抽一抽地無法呼吸。
他很清楚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他很清楚自己面對這樣的景況,應該全然不為所動才對。
他茫然轉過頭,見到那個失魂落魄的母親,正癱坐在地號啕大哭。
他知道阿寄是會流淚的。雖然她很少在他面前哭,他往往見到的是她哭過之後淚痕錯縱的臉龐。他知道阿寄是個很心軟的女人,若逢上這樣的事,她一定是會哭的。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街那頭湧過來無數衣衫襤褸的百姓,更後頭跟著的則是隆隆的馬蹄聲……有人一把扯起那個擋在路中間的婦人,慘聲嘶喊著道:“叛軍打進來了,快躲起來!快跑啊!”
走在前邊的那一列兵士連忙轉身,拔劍抽戈攔住這些慌不擇路的人,“跑什麼跑?再往前就是南北宮了,你能跑到哪裡去?”
慌亂的百姓根本不管這些,一意往前直奔,兵士們罵罵咧咧地阻攔,刀刃上很快就見了血。然而立刻,他們也看見了那些騎馬而來的敵軍,無力抵抗的百姓在賓士的馬蹄下被踩成了肉泥!措手不及的兵士們面如死灰,那個男孩突然掙脫了束縛朝著這些敵人跑了過去:“孃親!我孃親呢!”
一匹戰馬在他面前高高地揚起了蹄——
“……陛下!”
顧拾陡然一震,轉過了身。
街角的陰暗處,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正默默地看著他,揭下了風帽。
“中東門還未完全陷落,守城將士正在拼命堵上城門缺口。”男人道,“這是柳岑的一小部先遣部隊,若後續不力,身陷城中,則不過覆沒而已。”
顧拾盯著他,慢慢地道:“袁先生很冷靜。”
袁琴無謂地笑了笑。“不過,若是這些人能生擒了陛下,柳岑就不必費那麼多事了。”
喉嚨裡刮出來的慘叫聲、兵刃交擊的刺耳鈍聲、縈繞不絕的哭泣聲、塵土飛揚的馬蹄踩踏聲……攪擾在都城的上空,繞成巨大的陰雲。
顧拾亦笑了一笑,“是啊,朕……我從來便只有這一個用處。”
袁琴凝注著他的臉,眼神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悲憫。
“陛下是想將這天下交給哪一個劊子手?是交給心狠手辣的鐘嶙,還是交給草菅人命的柳岑?”
袁琴安靜地問他。
***
顧拾終於趁著傍晚的人流搶出了開陽門下的狹窄小門。在他身後,那扇小門徑自關閉了,城內的人絕望地拍著門,而城外的人絕望地離去。
顧拾今日沒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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