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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十年太平安居,她的皇兄即使寵她,也不得不顧大局。
這幾日,我總是想起初入宮時,銀箏來與我說笑解悶的日子,心中對她抱愧,幾番想再向司徒鄞求求,然而自知沒有兩全之法,也張不開這個口。
得一人庇護久了,總忘記人世無情。銀箏嫁到未國去……會得一人庇護嗎?
我躲在暖閣裡心緒不寧地繡荷包,冷不防指頭刺痛,回過神,嘆息著扔開荷包,吮掉指尖的血珠兒。
“小姐,歇歇吧。”迢兒遞上一杯茶。
我去看那荷包,苦笑:“一針像樣兒的都沒繡出,哪裡會累……”
“小姐是心累。”迢兒嘆氣,“有些事情,猶其是皇家的事情,總是身不由己的。當初小姐入宮時,不也是這般麼?”
“銀箏的性子與我不同……”
秋水打簾子進來,我看她的神色,瞭然道:“是胥大人來了?”
“是。”
該來的,躲也躲不過。
起身至外殿,未等胥筠行禮,我先給他行了一個福禮。“鍾了知道大人為何而來。鍾了言微,勸不了皇上,自覺無顏面對大人與公主。”頓了頓,我還是把話說得明白,“聯姻之事,我已無能為力。”
胥筠臉色略顯憔悴,想來這些日子沒少奔走,一開口,依舊是不激不厲的潤玉之音:“微臣明白皇上與娘娘的苦心,微臣也明白國事為重,這些年皇上對胥家恩寵有加,臣實在不該再來添憂。”
他突然跪倒,平靜看向我:“但胥筠斗膽,仍想為小妹的事,求一求娘娘。”
迢兒驚叫:“胥大人這是做什麼,您快起來!”
我的指節一分一分收緊,竭力忍受胸臆悶痛,忍受這個風華絕世的男子卑躬屈膝——一個李弈城,一道輕描淡寫的敕書,居然能令牧舟憤怒到失控,令復塵絕望到跪在女人面前求情!
我把殿中人都遣了出去,側身讓開一步,盡力穩住聲音:“復塵,起來。”
胥筠起身,再行葉禮,再度跪倒。
“記得第一次見到娘娘,娘娘跪在雪裡。當時復塵心想,後宮之中還有如此脫俗之人,即使跪在冰雪之中,依然不卑不亢,清雅流澈。”
我心尖一刺,“復塵……”
胥筠的目光同樣不卑不亢,清光流澈:“當時娘娘說,欠復塵一個人情,如若他日我遇上麻煩,必定相助。”
我沉默了一刻,吐出一個字,“是。”
“娘娘當時要救的是一條人命,今日復塵要救的,也是一條人命。”
胥筠一字一聲說得釘錚,正如當日薜荔殿外雪地之中,那個玉面輕裘的翩翩公子。
怎麼能忘恩推諉,怎麼能昧心不顧,怎麼能,拒絕這樣一個皎若雲嵐的人?
我閉了閉眼,“好,我答應你。”
他目光終有所動,“娘娘……”
我定定看胥筠一眼,又越過他,望向殿外空庭。“放心,我說到做到。”
……
冬日暮晚來得極快,如一個鬼物,頃刻吞食天邊最後一點餘光。
我的心頭也像住了一頭鬼物,從滿桌精心準備的菜餚中抬頭,問迢兒:“皇上還沒來嗎?”
“皇上這時在淑熙宮,小姐別急,過一會兒皇上便來了。”
從不曾這樣緊張地等過牧舟,我安慰自己般點點頭。
即使牧舟待我真心實意,但他的另一個身份畢竟是皇上,有些話……
將一會兒要說的話在腦海裡過了幾遍,我又命人把蠟燭剪得亮些。
足等了小半時辰,司徒鄞擁著手爐進來。長裘托地,帶進冷夜涼風,令我無端想起那日第一眼看見李弈城時,他身上那種魄人千里的霸道。
“等了很久?”司徒鄞脫下外袍,向桌上看了幾眼,揚眉道:“這麼多好吃的,得知你備了盛筵,在母后那兒都沒用什麼,只等著嘗你的手藝。”
家常話聲暖人心窩,我笑了笑:“牧舟之前說喜歡我做的桃花姬,今日便又做了些,餘下是迢兒幫著做的,我可不敢獨自攬功。”
司徒鄞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怎麼這樣好興致?”
“見你近日有些削瘦。”我輕巧答了一句,避開他的視線,“一路風急,先喝點熱湯吧。”
“好啊。”
我們相對坐定,司徒鄞隨手拈起一塊桃花姬,端詳很久,輕嘆一聲:“老人家的眼淚就是難纏,為著銀箏的事,我著實寬慰了許久,才肯放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