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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線希望,也絕不會要了我的性命。”
莊青未嘆口氣道:“如今也只能這樣想了。”見周懷素目光始終不曾離開段堯歡,忍不住道:“懷素,你怎麼還盯著他看?難道真想復活他不成?”
周懷素忽然轉頭看他,燈光斜照過來,將他半張臉隱在陰影處,莊青未見他嘴角上揚,分明是笑了:“也未嘗不可啊。”
莊青未莫名心頭一跳,乾笑道:“懷素,你在說笑罷?”見他但笑不語,不由問道:“你真的信這世間有起死回生之法?”
周懷素半晌不語,正當莊青未鬆了口氣,準備同他閒談些旁的物事時,卻見周懷素背過身去,往前走了幾步,明明近不過咫尺,然而那聲音傳來,卻悠遠飄渺如隔雲端:“情之為物,向來身不由己。所謂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不過成全一點痴念罷了。”
翌日天光放晴,外頭積雪消融,因而就顯得格外的冷。不過好在朝露殿火牆燒的正旺,所以宋卿鸞身居其中,溫暖之餘,隔著窗間明瓦望向外頭朦朧的冰雪之景,倒還生了一份快意。
案上紅燭兀自燒的正旺,偶爾傳來燈花爆裂的“嗶啵”之聲,宋卿鸞聞聲望去,瞥見案上兩塊牌位並排立著,燈火明亮,將其上的字跡映得分明——那並排而立的,正是先皇與先皇后的牌位。
這時門外突然起了動靜,是守在門口的幾名宮婢發出的驚呼聲,宋卿鸞忽然緊張起來,十指緊緊絞在一起,卻又鬆懈開來,不安分地來回搓動,一顆心怦怦直跳,愈跳愈快,像是不從腔子裡跳出來便不肯罷休。宋卿鸞此刻心思百轉千回,籠統而言,大概只能說緊張二字。但究其原因,何故緊張?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或許是因為害怕好夢一場,到底成空;又或許,不過是“近鄉情怯”罷了。
有人推開殿門,“吱呀”一聲,緩步而入,宋卿鸞遠遠地看著他,見他披著一件月白大氅,頸間圍了一圈狐皮絨毛,這副穿著打扮,分明是她在他入棺前親手為他穿戴的。他遠遠地對她露了一個笑,說道:“卿鸞,我回來了。”她幾乎不能自持,兩行淚就這麼落了下來,待要起身奔過去,卻又生生剋制住了——周懷素無論身形音貌,都與段堯歡極為相似,幾乎令人不能分辨,也只有極熟悉的人在極近的距離才能分辨出他二人容貌上的細微差別。人一旦對某樣事物過分渴求,執著於此到了近乎病態的程度,那麼當美夢成真的時候,狂喜過後,往往會生出一種不安恐慌之感,令人心裡發虛,唯恐一朝夢醒,眼前一切皆化為泡影。她想起兒時曾隨先皇遠赴西北,途經沙漠之時,不慎與大軍走散了,漫漫黃沙無邊無垠,一眼望去,根本不見盡頭,而毒日當空,更是彷彿要將人灼熟一般。她不知走了多久,身上的水囊早就空了,環顧四周,卻仍是一望無垠的荒漠之景,絲毫不見大軍蹤影。她唯有漫無目的地繼續前行,如此又撐著走了幾個時辰,已是再沒半分力氣,正是絕望困頓之境,她卻忽然望見前方影影綽綽,好像是一片綠洲,她欣喜若狂,待要狂奔過去,卻又躊躇著停了腳步,唯恐眼前所見之景,不過海市蜃樓,其時她已耗盡體力,若眼前綠洲確為幻象,那麼她便要葬身於此,想到這層,先時喜悅霎時褪了個乾淨,她在烈日下竟覺陣陣冷意,心頭的那份恐慌不安,便與此刻心境如出一轍。她太害怕眼前所見的段堯歡,不過是周懷素扮了來哄她,害怕當日京城那一夜,原來註定已是訣別。
那人卻已漸漸走近,他見她身著紅衫,佩鸞鳳霞帔,頭戴九翟冠,儼然一副公主出嫁的派頭,正端坐在床沿,抬頭怔怔地望著他,他腳步不由得一頓。
殿內紅燭高燒,火光籠罩在她臉上,竟將她蒼白透明的肌膚映出幾分血色,她此時眼裡含了淚,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彷彿載著無限情腸,入鬢長眉微微蹙起,竟是欲語還休。她如今眉梢眼角間將往日種種嫵媚豔麗之態盡皆收了起來,反倒流露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柔弱姿態,這自是少見,然而他也已經見過許多回了。他其實最見不得她這副樣子,每每此時,他心中便對她愈發愛憐,但往往束手無策,只能將她抱在懷裡細細安慰,甚至於大多數時候連這點都做不到。不過,今日總算有個例外了。他恍惚想著,便是為了她一滴淚,送去性命又何妨?
其時他與宋卿鸞不過幾步之遙,室內燈火明亮,宋卿鸞目力不壞,本可將他容貌看個分明,但她淚眼朦朧,目力之所及,唯有重重光影下那張模糊的面孔。她於是拿衣袖胡亂擦了眼睛,一連擦了幾下,動作笨拙猶如稚童。之後再度望去,視線果然變得清晰,眼前之人的容貌再熟悉不過,那是早早刻在心底的烙印,她忽然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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