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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後面,禁衛軍看見是一條狗也就懶得去搭睬。
這二年多宮中沒進新人,御膳房的差事倒也按部就班有規有律。亥時該下差的都差不多已走光了,橘黃的燈火在窗外透出昏朦光影,值夜的大太監打著哈欠,叫另一個:“今兒皇上宿在養心殿,沒什麼事兒,你跟這看著,若有吩咐就送一盅湯過去。皇上不挑,都在鍋裡頭熱著。”
說著自己就去隔壁的小床上打盹了。
另一個嘴上應著“誒誒”,到底深知皇上夜裡甚少叫點心,轉身也就溜去和人玩牌了。
那外八字一擺一擺,人才剛走出去,一道小影子擠著一條哈巴狗就亟不可待閃了進來。
方方支架,層層疊疊。太監們做事得僅僅有條,否則少不得挨師傅板子。一排溜整齊的白瓷盅裡裝著鹽巴、茴香、蒜末與蔥姜,大鏟子小漏子鐵勺銅勺吊垂在鉤子下,灶膛裡火苗懨懨,蒸籠屜裡暖著雪白的饅頭……
若說紫禁城於她而言是個天地,那麼御膳房就是那天與地之間一個奇妙的王國。
微苦的黃芥末粉潤溼後有芳香溢位;用雞屎色的孜然粉沾肉不僅去腥臊,還能讓肉質變得更鮮嫩;倘若湯汁兒太鹹了不妨乾脆再加點麻油、醋和辣醬,抿一口下去酸酸辣辣味道倍兒爽,連啞巴狗吃了都聳耳朵翻跟斗哩。
這些都還不是全部,還有更多的等待她去除錯。小麟子此時的眼睛是爍爍有神的。繞著灶臺邊走,這會兒鍋里正燉著海參湯,她躲在桌子底下曾偷聽太監們說過,那是從前皇后娘娘常做給皇帝吃的,如今帝后不睦了,皇帝還是時不時想起來喝兩口。平時看太監們做得小心翼翼,一忽而撒一些什麼,一忽而又墜幾片什麼,她總是充滿好奇。
“唔。”小麟子搬了把矮凳墊腳踩上去,用銀勺子舀了點輕輕抿一口,見那邊有一叢削好的玉蘭片,就踅過來扔了進去。湯噗噗的滾著,冬菇展開來,玉蘭片白得嬌嫩,就還少了點兒什麼,便又撒下幾片綠。一眨不眨地看著它們在湯中沉浮,冒出一朵朵清甘香醇的小泡泡。
她對味道是專注且無師自通的,打小小的時候老太監就給她拿各種碗碗碟碟,裝上各色吃的給她在破院裡自己玩耍。御膳房的大長條桌下是她的天地,蹲在這裡沒有人看見,雞肉條子伴著春筍絲再添點兒炒花生碎末,小啞巴狗吃得滿地兒撓爪子撒歡。中間值夜的過來看了兩回,搗騰搗騰又出去,忽而打更的沿牆根下慢悠悠響幾聲梆子,子時過了,外頭暗得快要看不見,她這才從那世界中回神,恍然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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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幾個太監圍在灶膛拌嘴,負責煲湯的伙伕罵值夜的:“媽了個巴子,老蔡你昨兒夜裡是不是動過我湯了?”
“嘿你這人講點道理,我值夜又不是一回兩回,偏昨兒動你湯做什麼?”值夜的反駁。
那伙伕指著大半盅剩下的海參:“從昨晚上開始熬,熬到早上叫小槌子給萬歲爺送過去。小槌子說皇帝只喝了兩口就擱了,問是誰做的,你他媽這不是害我嗎?”
那值夜的不服,伙伕叫他自己試一口,試一口就試一口,他掂勺子一嘗:“乖乖,這湯裡頭一股子冬菇味,昨晚上沒見誰進來過啊?”
皇帝素日用膳不言不語,今天吃兩口就擱置,還問是誰做的,這是要丟差事哩。伙伕鍋鏟子掄起來,幹了大半輩子混出的英明要毀在你手下了!值夜的抱著腦袋“哎唷哎唷”躲,正巧陸安海走進來,就叫陸安海評評理。
陸安海歪著肩膀環視一圈,他眼睛毒,一看,看到那桌角擱著半碟子筍絲條沒收拾掉,桌腿上還沾著兩根黃狗毛,他便裝模作樣地走過去,暗暗把那一碟子東西擼去了垃圾桶裡。試了一口湯,味道果然是變鮮的。皇帝如果覺得不好吃,除了微微皺眉頭,是不會問誰做得的。既然吃了,還問了,顯見得是對上了味兒。
他便面無表情道:“沒事兒,聽說江南織造今歲又有大買賣,興許是心情好,這便多問了幾句。”
這老太監心眼比針尖細,每天侍膳的把各宮吃剩的拿回來,他瞅兩眼便能揣透娘娘們近日的胃口。他這麼一說,旁人再鬱悶也不得不服氣,一時只好散了,各忙各手上的活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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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陽光炙烤,院子裡樹影綽綽,小麟子蹲在廊簷下忙碌著自己的“小灶膛”。
說是小灶膛,其實不過是擺了一排碟子和一片小菜板。陸安海不給她玩刀子,小菜板是破凳面上卸的,刀是當年被她視如保命關公爺的小銅片“青龍偃月刀”。
這會兒蹲在地上,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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