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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善默然半晌,然後說:“李施主,你說的自然有幾分道理,但也夾雜著不少歪理。如果連酒肉之戒都不能控制,這出家之人和世俗之人又有何區別?紅塵永珍,挑動人心混亂,如果不遠離,而是縱情享受,又如何悟出佛理?懸!”
我怔了一怔,覺得自己瞎扯得確實有點漏洞,不過我是不輕易服輸的,想了想後,又正色說道:“不是懸,而是玄。老子說過,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其實這世上最玄的道理,也就是最簡單、最樸素的道理。這河水沒有思想,它不能象你一樣,整天想著佛理,可是這條生生不息流動著的河水,本身就是佛理;從這條河中,你可以悟到上善若水,可以悟到至柔則至剛,還可以悟到很多很多,可是河水就是一面鏡子,它沒有講究和想法,卻無聲無息地包含了這世間的一切道理。我看啊,這佛理禪機不在深山古剎,而在萬丈紅塵中,在咱們的慾念的起起落落中。了善,這世上有這麼多人剃髮修行,戒除酒色財氣;講求心靈空寂、四大皆空,地火水風都視若無物,但到最後,又有幾人成佛成仙?你知道為什麼嗎?”
了善肅然道:“這個問題我也一直沒想通,莫非李施主有正解?”
了善把“正解”二字咬得很重,當然是怕我又瞎扯歪理,這反而激起了我的雄心,決心以一個俗人的口舌,來戰勝這個苦修多年的高僧。我嘆道:“無便是有,有便是無。你們佛家弟子太強調無,忽視了有。換句話說,老強調看空一切,卻忽視了,這世間萬物本是活生生存在的,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中有萬千佛法和道法,你們卻把這萬物看空,捨本逐末,又如何能真正得到佛法?”
了善濃眉一軒,又若有所思起來。
我接著說:“萬物中有佛法,酒色財氣中也自有佛理深藏,而你們出家人,卻視yu望為毒蛇猛獸,不敢接近這萬丈紅塵,把所有的yu望都深埋起來。可是yu望真能被埋住嗎?當你在古剎唸經時,你想到這世間的繁華萬千,會不會有遺憾,會不會心動?入世才能出世,那些從小就出家的小和尚,終其一生,沒有真正入過世,又如何能出世?”
了善瞪大了眼睛瞧著我,連聲誦唱佛號:“善哉善哉,施主接著說。”
我微微一笑:“俗話說得好,知易行難。萬千佛理都在佛經中,但讀懂容易,徹悟卻難,任何一種事,沒有親身經歷過,總是很難真正大徹大悟的。就象這水裡的小魚兒,也許它的父母告訴過它,咱們人的魚餌是千萬不能吞的,否則要吃虧,但又有多少條魚在面對香餌時,能真正控制得住,永遠也不去咬上一口。總要等吞魚鉤時撕破了嘴,這才大徹大悟,明白天下果真沒有免費的午飯吃,這一輩子才不會再去碰那魚鉤,從而淡望貪吃的yu望,甚至忘記yu望。所以有人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大隱在繁華街市中,閱歷世間永珍,嚐盡人間冷暖,反而比出家人更容易看破紅塵,悟出人生真諦。”
了善連連點頭,臉上浮出一絲欽佩:“看來李施主是悟到了人生真諦了。”
我搖頭苦笑:“知易行難,道理誰都會說,能不能真心領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要是悟出了人生真諦,就不會陪著你在這聊天了,我啊,早在那上頭了。”
了善順著我下巴的指向望去,看見一片淡淡的晚霞,他又若有所思起來,不再接話。
我看著這浮雲蒼狗,心念隱隱一動。剛才我說的一些話,雖然是無意中瞎說出來,但細細一想,倒確實有些禪機在裡頭,也許,自己確實對人生有了一些感悟吧。我閉上眼,運起內氣,試著融入這天地間。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目視丹田時,忽然驚喜地發現,丹田內的真氣又在呈陰陽魚方式纏繞流動。但就在我這一喜之間,丹田內又恢復了鴻蒙一片,我心中暗暗沮喪,心想刻意追求的,果然就追求不到。有就是無,無就是有,還是順其自然吧。
這麼一想,我重又心境空明,慢慢地,感覺自己融入了天地之間,身體一時間輕飄飄地,這一回,我不再刻意去捕捉這感覺,身子卻越來越空靈和輕盈,有一瞬間,竟似要騰空而起。
胸前卻有什麼東西在拽著我似的,那東西就象一塊石頭,把我那股輕靈的真氣壓住了。
我心中微微一亂,輕盈的感覺便消失了。
我睜開眼,順手摸摸胸口,那兒正是香香送給我的那塊玉佩,溫滑而古拙的玉佩。
我心中微嘆一聲,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悟道機會。
扭過頭去,才發現了善滿臉驚異地望著我,似乎在看著一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