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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鸞也不接她的話,只轉身走出屋子,將露珠的身上披著的半舊外搭要了,伸手遞到床邊道:“這個你收不收?”
那人皺了皺眉,還是伸手接了,她道:“也還將就罷,你這回想問誰?”
陳青鸞笑道:“講講你自己吧。”
那女子楞了一下,然後桀桀怪笑起來,笑了一陣之後,猛地拉開了簾子,原本彌散在屋中的臭氣變得更加濃烈。只見整張床榻上連被褥帶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汙穢不堪,她上半身裡頭穿著一件已經辨不清顏色的肚兜,外頭直接披著方才從陳青鸞那得來的紗衣,雙腿自膝蓋以下不自然地扭曲著,而本該是雙腳的一方,被布條裹成了球形。
陳青鸞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皺起眉頭道:“你的腿,是被人打碎了骨頭?”
“打碎?是被直接抽了出去,從膝蓋到腳底,一點骨頭渣都不剩。當年我做花魁時,多少人追在我身後,情願獻出所有身家,只為同我共度春宵。後來我被人花大價錢買了送進了廠督府,才知這世上真有這般不解風情的男人。呸!他又算什麼男人!我進府整整一年,他連正眼都未瞧過我。我初時心裡也納悶,後來就明白了,他一個沒了根的廢物,玩玩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也就罷了,像我這般閱人無數的女人,他不敢碰,他怕我把他那噁心的身子同從前經歷過的男人比,怕我嫌棄他,他怕我,哈哈,堂堂東廠首領太監,怕一個沒權沒勢的青樓女子,你說可不可笑?”
陳青鸞心道露珠果然說的不錯,這北院的人怕是多半都被關瘋了,她耐著性子問道:“你既然說他都未正眼看過你,又是為何將你折磨成這樣了?”
那女子這才停了笑容,喘著粗氣道:“我終日被關在府裡,什麼事情都做不得,日子也沒個盼頭,偶然看有丫鬟能借著採買亦或探親的時候偷偷溜出去玩上半日,我也動了心,就買通了看門的小太監,混出府去外頭散散心,結果統共只出去了兩次,第三次便被老爺抓到了,他就廢了我的腿,叫我這輩子再也走不了一步路,我現在這模樣,就算拄拐都站不起來,可憐這雙腿,當年一曲迴旋舞迷倒多少人,眼下就是兩坨爛肉。”
陳青鸞垂目,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打斷了那女子的自憐自艾道:“你是這院裡被折辱的最厲害的麼?”
那女子眼神中滿是戲謔,她道:“當然不是了,若同那個人比,我這還算是好的。”
陳青鸞見她只說了這樣一句便停了下來,便將上衣也脫下來丟過去,那女子接了,將那衣服貼在臉上不住摩擦,半晌才停下來,繼續說道:“內宅婦人的第一大罪名是什麼?是通姦。住在院子緊裡頭那個,就是同老爺手下的一個檔頭好上了,那男人叫什麼來著,不記得了,長得不怎麼樣,人也沒擔當,但好歹還是個男人,總比那些個閹人強些。這醜事被揭發之後,老爺命那個姦夫將她身上所有女子特有的地方都割下來,不然就把姦夫一併治罪,那男人下手真狠啊,連肚子裡頭的都挖了出來,可也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竟然還留了她一條命,你要不要去看看,那模樣才叫駭人呢。”
外頭的露珠聽得連連乾嘔,簡直都要吐出來,陳青鸞嘆了口氣道:“我雖也算半個大夫,不過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告辭了。”
“呵呵哈哈,我們早晚還會再見面的,到時候記得再帶好衣服給我呀!”
二人出了北院大門時,著實將那看門的小太監嚇了一大跳——人好端端地進去,出來就是剩了件齊胸長裙,雖然也沒露出什麼不該露的地方來,但總歸是不太成體統,他眼睛沒處放,便深深低著頭問道:“姑娘,裡頭可是有哪個瘋婆娘對你不尊重了?我這就去教訓她!不過這衣服到了那些髒人手裡,怕是就算搶回來,也再穿不得了。”
露珠方才被嚇得魂都飛了,這才注意到自家主子自鎖骨往上全都露著,急忙將自己的上衣脫了給她披上。陳青鸞對那小太監道:“我沒被誰欺辱,不礙事的,你就當我沒來過便好。”
此時雖已過了上午,但是蒸騰的熱氣仍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露珠卻只覺周身寒冷,她從先只道那北院便同所謂冷宮差不多,卻沒想到今日這一遭竟是見識到了人間地獄!
她湊到陳青鸞身畔顫聲道:“小姐,那瘋婆子說的都是真的嗎?那咱今日違背老爺的命令幫了景嫿姑娘,是不是也要……”她猛地打了個寒噤,不敢再說下去,要是讓她受那樣的苦,真不如死了算了。
陳青鸞面上卻一派平靜,她握住露珠的手道:“你莫怕,景嫿姑娘實打實犯了錯,也不過是被罰跪,尚且沒有被關到北院去,何況是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