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1/4 頁)
四月莫名其妙地側過臉,看看他,也揚了揚眉毛,算是打招呼。她顯然沒有領悟到他快樂的真意,眼裡帶了一絲驚訝的困惑。
她當然不會明白。疙瘩得意地想,發動了車子。她不會知道,自己為了能夠將她帶出去一起出差,爭取那幾張來回的飛機票,費了多少的口舌,一張破報告上面簽了多少的垃圾簽名,才算得到了這次機會。
當然,他絕不會告訴她的,這件事,只能是個秘密。
他快樂地吹口哨,問,你想聽什麼音樂?
許茹芸。她說。
什麼玩意兒?中國的?我聽不懂。他樂呵呵地瞅著她,心情出奇的好,竟然有了些對中國本地文化的耐心,換一個吧,中國人的也行,得唱英文歌。
那麼,隨便吧,你喜歡什麼聽什麼。她注視著道路前方,表情萎靡,好像有些意,不想跟他聊下去了。
也是,才六點多鐘,平時這時候,大家都還在睡覺呢。他隨手放了盤CD,不想讓她睡覺,就繼續和她聊天,那麼,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歌手?很好聽?
嗯,不知道。這個問題似乎使她為難,她茫然地看著他,我只是想聽聽,昨天發現這個歌手長得很像我的好朋友,尤其是那頭黃頭髮。她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關係很好。
好朋友,大學同學,哦,明白了,你的同性戀朋友。他微微一笑,俏皮地笑,你應該聽聽男歌手的歌。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望著前方略微抬了抬眉毛,笑了。
他看看她,也別過臉不再說話了。也許他的話的確有幾分可笑,呵呵,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大聲跟著音樂唱歌,Notinggonnachangemyloveforyou。這首歌的調子輕快,容易上口,也是他為數極少能唱全的歌之一,雖然難免走調。平時他要唱歌,維羅總是尖聲怪叫,笑得東倒西歪。但是,他又看了看四月,她竟然對他走調的歌毫無反應,只是注視著前方,一臉茫然,思維早就不知道走得多遠了。
前方的路面有一攤血跡。鮮亮奪目。他立刻住口,將車速放慢,巨大的車身慢慢逼近那攤慘烈的血跡,血色卻越發地被太陽照得發白,淡了下來。
他並沒有提醒她注意。他也並不希望她注意到那攤殘酷骯髒的血。但是,她已經注意到了。她突然坐直了身體,兩眼盯著那攤血跡。
車子從血跡旁邊繞開,駛過,兩人都沒有說話。
前面有一條白色的狗。躺在路中間,身體已經被前面駛過的車輛壓得扁平,身上的白毛摻雜了已經變得灰暗的血跡,身體彷彿是一張骯髒的毛皮,平展地鋪在路面上。
他將車緩緩地停在路邊,就在這一瞬間,身後的車又已經從狗的身上軋過,飛馳而去。狗身輕輕地跳動,彈起,然後又安靜地趴回了冰冷的路面上,再無聲息,只有被揚起的灰塵又飄浮著落下,灑在它的身體上。
四月一直盯著看這隻已經死去的狗。疙瘩同樣也在注視著這條狗。他們兩個人,就這樣無聲地坐在車裡,誰也沒有說話,更沒有動。
疙瘩驚訝而又痛心地注意到,四月幾乎是毫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具已經不再有生命力的軀體被行過的車踐踏,摧殘,毫無生機地跳動。
他的心底彷彿在燃燒一般怒火洶湧,熱辣辣的東西一直在往喉嚨口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小瞧了她的冷漠,這種冷漠他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他覺得她幾乎是殘酷,麻木而又殘酷,就這樣看著一切發生。面無表情,彷彿一切都正常無比。而他,還曾覺得這是她身上的特點,她美麗的特別之處。
他的手開始冰冷,身體也顫抖了起來。他的臉越漲越紅,越發地覺得不能承受這種對尊嚴的藐視。他忍無可忍地跳了出來,重重地甩上車門,衝到路中間,立刻將狗的屍體抱了起來,回過頭往路邊走,心裡彷彿有颶風在咆哮,把灰塵全堵在了他的喉嚨口。他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他已經不願意去注意四月了,他怕這種注意會傷害自己。這種想法使他痛苦。他抬起眼睛,懷著最後的希望看看她。努力剋制自己的怒氣。
四月的目光略微有些柔軟了,她仰著臉望著他,然後突兀地掩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他也轉過臉,將狗抱到路旁,用雜草將它的身體稍加覆蓋,便趕緊上了車重新發動。他們此行要去搭飛機,沒有太多時間耗在路上。他甚至想,回來的時候,路過時,還要看看它,或者,幫它挖個墳埋了。它的身體也需要尊重。他這麼想。
已經出城了,而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