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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下午,外面飄著稀稀落落的雪花,零散的炮竹聲響在街道上,帶著戰時淪陷區裡虛張聲勢的稀薄喜氣。畢慶堂拎著一提紙包交給在公寓的廚房裡擇菜的吳媽,小聲叮囑,“裡面是金錢鰵,頂級花膠,和蟲草一起煲湯,晚上睡覺前,看著她喝完!”吳媽小心接過來,交給旁邊的兒媳,擰著眉頭感慨道,“哎喲喲,我看要是吃了龍肉小姐的身體能好啊,姑爺也都弄得來吧!”畢慶堂聞言連忙抬手道,“咱們說話小點兒聲,別吵了她休息。”“沒睡呢,在裡面,姑爺你去看看吧。”
推開臥室的門,譚央蓋著毛毯坐在窗前的躺椅上,膝上還放著一本書,《隨園詩話》。譚央背後的傷才好不久,也是最近幾天才敢平躺和靠椅背坐著,再加上她小產次日去畢公館感了風寒,纏綿病榻日久,人也蒼白消瘦了很多。
看見畢慶堂進來譚央便合了書放到桌上,“來了?”“曉得我來才把書放遠?”譚央低頭笑了,“天天要我睡覺,哪兒有那麼多瞌睡?”畢慶堂細細看著她的臉,柔聲問,“覺得身體好些了嗎?”“好了,好得差不多了。”“可我看你氣色還是不好。”“沒有,是總不出屋子的原因,”她低聲辯白。
畢慶堂坐在她身邊,盯著桌子上的書,忽然問,“小妹,日字下面放一個襄陽的襄,念什麼?”“囊的去聲,是過去、從前的意思,”譚央說完後,又疑惑的問,“你從哪裡看來的?”畢慶堂拿起桌上的《隨園詩話》,一板一眼的說,“這本書裡,猶戀戀於曩日之圭峰月下。”“你在看《隨園詩話》?”她回過頭略有些吃驚的問。畢慶堂苦著臉為難道,“好難的東西,總要查字典!”
譚央聽後沉默良久,隨即輕笑道,“不會的,你可以直接問囡囡,她現在古文也學得不錯。”畢慶堂板著臉假慍,“小妹,你這是故意尋我開心對不對?”說完,兩個人都笑了。待收住笑後,譚央問,“囡囡呢?在幹什麼呢?”“在家裡畫東西呢,說要畫完晚上拿給你看。”“她晚上來啊?”“對,她說今晚要來和你吃晚飯。”譚央聽見後便笑了,因這溫暖與期待,眸子亮了,臉色也難得的紅潤起來。這一幕,被畢慶堂看在眼裡,心中倒是沉重起來。
這時,譚央又看向外面,畢慶堂順著她看的方向望見街口,姐弟兩個,一大一小,蹲在一起捂著耳朵放鞭炮,譚央的嘴角也隨之不經意的上揚。畢慶堂的鼻子有些酸了,他緊按住自己的膝蓋,故作輕鬆的說,“過了年,就讓囡囡和你住在一起吧。”譚央從椅背上坐起,驚異不已的問,“和我住一起?為什麼呀?”畢慶堂匆匆站起來轉身離開,出門前,他含混道,“女孩兒大了,和媽媽在一起方便些。”
這年的春天,就從遠方來了一位故人,他上一次來上海的時候,言覃還在襁褓之中。
老週上午下的船,行程隱秘,到上海後以山東遠親的名義直接住進了畢公館。傍晚時,譚央帶著下了學的言覃趕來。因有女兒在身邊,譚央的身體恢復得很快,而言覃這一冬又長了個子,如今她比譚央的肩頭還要高些。老周看著眼前秀麗甜美的十歲女孩頗有感觸的對畢慶堂說,“人啊,不認老都不行,再過幾年,言覃都要成大姑娘了。”之後老周微微彎下腰,極為慈愛的笑著問言覃,“你還記得我嗎?”言覃回頭看了看媽媽,隨後眯眼笑道,“雖然不記得,可我知道您,以前總聽爸爸說起。來的路上媽媽告訴我,你是我的乾爸爸,我的名字也是你取的!”
老周點頭轉而看向譚央,“小妹,你倒是瘦了。”“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剛好不久,”譚央笑著溫聲回答。老周半開玩笑的給力畢慶堂一拳,“好啊,沒照顧好我妹妹。”畢慶堂一僵,面有痛楚的別過頭去,譚央見狀忙嗔怪道,“老周大哥,看你說的,我瘦了也怪不到別個頭上,連囡囡都會照顧自己,我總不會連個孩子都不如吧?”老周指著譚央對畢慶堂埋怨,“你看看她,就知道護著你,剛結婚的時候也就算了,如今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們也不嫌膩得慌。”畢慶堂聽這話很不是滋味的笑了,虛張聲勢的調侃道,“你個老光棍懂什麼?菜上來了,走,咱們哥倆先去喝兩杯。”
這一頓飯,美酒佳餚,老友重逢,畢慶堂和譚央熱忱而真誠的款待著久別的故人,就像是十年前他們在一起過的那個春節,那是家一般的溫暖親切,叫老周感慨又唏噓。言覃也和老周甚是投緣,坐在旁邊聽他講這些年和日本人打仗的事,到最後,她還天真的問,“可是乾爸爸,那麼多的大槍大炮,那麼多的死傷鮮血,您不覺得嚇人?不會害怕嗎?他們都說,戰爭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老周笑了笑,摸著言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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