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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覺得他聲音有些熟悉,又或是連尚的仙姿令人過目難忘,檀枝小心翼翼地從屋側走出來,迎著月光打量他。碧眸如海,風雅蘊藉,可不就是那天夜晚遇見的男子麼?
“你……”檀枝驚訝地說不出話來,“是你!你從黑水礁活著出來了?”
連尚淡然一笑,“大姐還記得我。”
但僅僅是片刻,檀枝忽然又惡狠狠掄起了木棍朝他威脅,“不管你是人是鬼,都別靠近我家!”
連尚頗為訝異,未想幾日之別,這婦人已成驚弓之鳥,彷彿誰也不相信,彷彿誰都要對她下毒手。他不覺皺了皺眉,“大姐,我並無惡意,只是來尋人。”
“我家只有茉兒和我,沒有你要尋的人,你快走!”檀枝的神色已然憤怒。
連尚聞言望了一眼月光撲灑的草屋,暗中催動法力將裡頭看了個清楚,卻悄然一驚——確實有個凡人的小女孩病臥在榻,可那木桶裡卻趴著一隻虛弱無力的鮫人,這是怎麼回事?
“你走不走,別怪我不客氣!”檀枝揮著木棍張牙舞爪,心中的恐懼一望便知。
鼻端徐徐飄來的異香令連尚心中起疑,雖然這屋中沒有他要找的人,可這香味卻是從這裡發出的,究竟藏了怎樣的秘密呢?
連尚猶豫須臾,終究一言不發地離開。
檀枝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軟到在屋門前。方才,方才險些就要被人撞破她暗藏鮫人的秘密,也再也救不了女兒的命了。她握緊了手中尚且溫熱帶血的鮫鱗,想起老大夫神色古怪地說:“這時鮫鱗,能治百病的鮫鱗,你從何處得來的?”
彼時檀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說是海邊撿的,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家中藏了一隻鮫人,就不是折磨它這樣簡單了,以漁村對鮫人的宿仇,一定會將它碎屍萬段。
“撿的?”大夫雖有些不信,但也無法,只是叮囑她一句,“要是發現了鮫人就別瞞著,五十年前的深仇大恨還沒報呢!”
檀枝點點頭,甫一轉身出了大夫家便開始狂奔不止,直到奔進家中扣上銅鎖,扯住鮫人就開始瘋狂地剪鱗片。
鮫人自然不肯屈從,一面掙扎著一面發出嘶嘶的求救聲,她便順手抄起一隻榔頭迎面打了下去。見它晃悠悠倒在地上,一股寒涼的懼意自心頭團團升起,檀枝忽然想到,這樣喪盡天良折磨一個半人半魚的鮫人,會不會遭天譴?
可為了女兒,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若是鮫人一開始肯聽話流淚,給她幾顆泣珠,一切也不會鬧到這樣的地步。檀枝只能自欺欺人地想:我沒有殺人,不過是要幾塊鱗片而已。
直到連尚靠近草屋,她才停止了瘋狂的割剪,只是手中染血的鮫鱗彷彿是團火焰,在掌心愈燒愈旺,生生作疼。
她頹然跌在屋門前,悄無聲息地坐了許久,然後起身開啟門走了進去,一雙空洞的眸子越發無情狠厲。沒有了茉兒,她也不想活了。
當她執著冰冷的鐵剪子走到平日放置柴草的空屋時,竟然看見茉兒面色蒼白地擋在自己面前,滿臉都是淚痕。
“娘……為什麼要傷害小魚兒?”茉兒哭得有氣無力,只能緊緊抓著門把站立。
檀枝啞然無語,思慮一會兒只能狠狠心說:“你的病只有它的鮫鱗能治。”
茉兒搖搖頭,帶著哭腔說:“娘,小魚兒也有娘,你怎麼能這樣對它?”
“走開。娘不過是要取幾片鮫鱗,娘會把它送回去的。”檀枝煩躁地推開茉兒,卻不料她迅速後退跌在鮫人身旁抱住它,倔強地說:“娘是壞人!”
“你……”檀枝一時語噎,竟說不出話來。
“小魚兒快死了,娘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茉兒不想用它來治病,不想,一點都不想!”茉兒抱著鮫人一點也不肯鬆手,一雙清澈的眼眸裡有著本能的抗拒。
彷彿是被女兒眸子裡陌生而遙遠的火光灼傷,檀枝垂下了手,任那鐵剪子摔落地上發出尖銳難聽的聲音,也劃破了母女間那道厚厚的屏障。
“娘……”茉兒哭起來,“你快瞧瞧小魚兒,它真的快死了……”
檀枝看見躺在血泊裡的鮫人,心口忽然覺得被人抽了一下,頭一次覺得自己與惡鬼兇靈沒有任何分別,都是那樣殘忍折磨生靈。
“茉兒……”檀枝鼻尖一酸,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茉兒你身體不好,先回去休息好麼?”眼看著女兒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說話也愈見無力輕微,她更加心急如焚。
“不!”茉兒斷然拒絕,“我要在這裡陪小魚兒,它受傷了,我要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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