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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毫無知覺地任她擺佈,就算服了藥,也依然靜得沒有一絲聲息。檀枝滿心希冀地想從她臉上尋見哪怕是一絲半毫的生機,最終只能頹然無力地倒在女兒身旁,緊緊蜷起的手指卻牢牢地將一枚堅韌的東西握在掌心,那是她悄悄留下的鱗片。
海邊陽光毒烈,將鮫人身下的血跡捂成一片又一片的暗紅印跡,原先打翻木桶時橫流的水窪也已漸漸乾涸。那原本水嫩的肌膚隨著水分的流失而起了一層一層的皺紋,彷彿枯死的樹皮般片片剝落,鮫人哀求地看著檀枝,但對方完全無動於衷,只是失神地看著榻上的茉兒。鮫人微微掙扎了片刻,然後無力地垂下了頭,暈死在乾燥的泥土裡。
“唔……”極其輕微的一聲呻吟,在這間黑暗的屋子裡迅速燃起一點星星之火,看似微弱卻蘊含著燎原的力量。
呆成木人的檀枝忽然間回過神來撲到茉兒身上,連聲顫抖:“茉兒……茉兒……茉兒?”
茉兒微微睜開眼,猛然舒了一口氣,只覺渾身無力動彈不得,她勉強笑了一下:“娘……”
“茉兒……茉兒你知不知道你嚇死娘了……茉兒……”檀枝萬分激動,抱著失而復得的女兒嚎啕大哭起來。
“娘……茉兒好好的……”茉兒伸出稚嫩的小手,擦拭著母親的滿臉淚痕,撫摸她眼角的細紋,她知道,這每一條每一道,都是對自己最深厚的愛。
檀枝放聲大哭,將長年以來鬱積在心底的悲傷怨忿都痛痛快快發洩個夠。她出生貧寒,卻有一張如花似玉的臉,本以為多少能憑這等姿色過上好日子,誰知在外賭債累累的父親竟生出邪念,要將自己賣了抵債。好在遇見了善良忠厚的漁民趙正中將她救下,從此便一心一意相互扶持著過日子,卻究竟是飛來橫禍讓趙正出外捕魚遇險,丟下個五六歲的女娃和自己,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如今自己唯一的女兒又得了惡疾瀕臨鬼門,怎能叫她不狠心硬腸下手摺辱小鮫人?傳說中價值連城的泣珠,在她眼中就是起死回生的良藥。
“小魚兒……”茉兒掙扎著想要下榻,“娘,小魚兒怎麼了?”
檀枝一愣,方才只顧著隨女兒的生死萬念俱灰,並未注意那隻鮫人。她順著女兒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個模糊的小人影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彷彿已死去。
“茉兒你好好躺著,娘去瞧瞧。”檀枝不由分說將茉兒按進被褥中,然後深吸一口氣,輕輕走到鮫人身旁。
枯燈下灰暗的臉,慘白的肌膚,和近乎斷絕的氣息令檀枝猛然縮手,胸腔裡心跳如雷,它——是死了麼?檀枝回頭望了一眼茉兒,看見那滿含希冀和溫柔的目光,顯然十分關心這隻鮫人的狀況,她不願令女兒難過失望,只得死馬當活馬醫,扯過一邊的淨白綢布將它裹好,又溫和地放置在滿是海水的木桶裡。
“它睡著了。”檀枝柔聲安慰女兒。
茉兒不疑有他,咧開小嘴高興地笑了:“是小魚兒救的我對不對?等它醒了,我要帶它出去玩。”
“快睡吧,你身體還未恢復,多睡睡吧。”檀枝看著女兒因燭光照射而顯得微紅的臉,一陣心酸湧上咽喉,卻堵死在鼻端。今夜,今夜一定要去老大夫那裡問一問,這鱗片究竟是什麼。
茉兒的身體依然很虛弱,還未說幾句話就氣喘吁吁起來,她很聽話地躺在被褥裡,聽檀枝給自己哼著輕柔舒緩的曲子,眼眸也一點一點闔上。
一聲極其尖利的慘叫破水而出,把這母女倆嚇得均是渾身一顫,茉兒更是害怕地抱住了檀枝連聲叫道:“娘,是不是有厲鬼……”
“別怕別怕……”檀枝只覺心裡發毛,卻只能裝著膽子安慰女兒。方才為了省油就把燈吹滅了,現在屋裡一片漆黑,若真是有什麼,她該如何應對?
那慘叫才一聲就失了蘊力,轉而細微呻吟,低沉詭異得彷彿飄在空氣裡的一縷幽魂,令檀枝一陣毛骨悚然,直覺是什麼不好的東西。
就著慘淡的月光,檀枝膽戰心驚地看見一個黑影在緩緩蠕動著往上爬,可沒一會兒就聽見撲通一聲,那影子似又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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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珠 之三 。。。
水!
彷彿一線驚電照殘雪,檀枝霍然明白過來,是那隻鮫人。
“你在做什麼!”檀枝憤憤衝上前去,卻發現月光下的鮫人渾身是血躺在海水裡,口中不斷有泡沫湧出,一張好端端的臉因疼痛而扭曲變形。
檀枝有些訝異,這裡面是她特意去海邊擔回來的海水,怎麼會令它如此痛苦?她見鮫人哀求地朝自己伸出手來,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