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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尚沒有說話，只是拼命地、用力地點頭，淚水很快就浸溼了二人相擁衣襟、袖袂，一股子溼冷很快就躥到了心尖，泅開沉鬱的痛。

“那你……你說……你愛卷施……我要聽你親口說……”卷施虛弱地推了連尚一下，好讓自己能夠看著他的眼睛，然而視線很快又被淚水模糊。

連尚抬頭深深吸進一氣，又低頭忍下喉間湧上的悲傷，再抬眸，目光深深望著她，一字一句說：“連尚愛卷施，很愛很愛……”

卷施忽然就笑了，似微塵裡開出一朵皎潔明豔的曇花，她輕輕嘆了一聲：“那你會原諒我所做的一切吧。”不待連尚回答，她就將目光轉向了不遠處靠在蓮池旁的月微，“是我太強求，奢望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回過頭來似乎想對連尚笑一笑，然而丹唇一牽，就湧出一股猩流，點點殷紅噴濺，落在連尚掌心裡，灼燒一般的疼。

“你騙我。”卷施拼著最後一口氣在他耳邊無聲說。

連尚雙目頹然一闔，淚珠滾落臉頰。

月微霍然推開水吟起身奔至卷施身旁，親眼看著她緩緩閉上雙眼，嚥下最後一口氣，周身湧出的鮮血將連尚的如雪白衣都暈染得緋紅透人。

“尚君……”她的語聲裡帶了明顯的顫音，一雙手亦在發抖。

連尚毫無神識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看卷施，驀地幽幽說道：“都是我的錯，奢望人間的天倫之樂，若早些將你帶走，也不會落得如今下場……”

“尚君，她不過是一束頭髮！”見他如此執迷不悟，月微不免心中惶急，“她不是人，只是巫術的傀儡，更不是你要找的人！”

“夠了！”連尚暴怒一喝，震得月微立時噤聲，只瞪著一雙憂戚的眸子看著他，但聽他深深嘆息，閉上雙眼惶然一笑：“即使是她的一束頭髮，也是我的奢望。”他忽然笑出了聲，越來越大，繼而仰天狂笑不止。那笑聲裡的無邊憤怒，似要將天幕都戳個血窟窿！

水吟從未見過連尚顛狂成這個樣子，一時也不敢上前勸阻，只是擔憂地望著他和月微，心中忐忑不安。誰知連尚很快就止了笑，神色落寞地將卷施抱起，緩緩登上雲步騰空而去。

“尚君！”月微見狀大驚失色，立刻追了上去，可究竟是慢了一步，堪堪撲了個空跌坐在地上，她不死心地大喊：“尚君，你要去哪裡，不要丟下我，你說過的，永遠和我在一起！”

雲霧裡的連尚彷彿是聽見了她的呼喚，回過頭來杳然一笑：“追隨我只會令你萬劫不復，別再執迷不悟了，小白。”

月微一怔，只覺心神皆僵。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關於前世，關於那個自己也記不清楚的過去，他是何時知曉的？他真的還記得那時一直緊緊咬著他衣衫寸步不離的小銀狐麼？

“尚君！”月微不顧一切地大喊，卻徒然無用，連尚的身影已經去得遠了，看不見了。

即使卷施只是魃的一束頭髮，可也是連尚數千年來的夙願淺嘗，她的死就彷彿一塊巨石壓上心頭，是他與月微之間橫生的芥蒂，如何都消散不去。即使他已察覺月微就是小白的轉世，即使他仍銘記五年多以來的相隨相伴形影不離，但小白還是因他而死。這一刻的他，再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為什麼，更不願去安排將來，甚至連月微眼中如火焰躍動的光芒也不曾瞧見。

儘管水吟十分擔心月微，可自己畢竟是連尚的法器，思及她只能咬咬牙狠心丟下月微，騰雲追了上去。然而一靠近他，水吟就聽見那沉重的聲音傳過來：“走罷，她既然有法力，一定能照顧自己。”

原來他什麼都思慮到了。

“主人……你覺得她是小白麼？”水吟思慮再三，還是開了口。

連尚沒有回頭，只有那刻意低沉的嗓音隨風飄了過來：“她若遠離我，想必會過得更好，前一世的苦難不該再延續到這一世，她值得擁有幸福。”

水吟驚訝於他的瞭然於心，一時竟也沉默了。

月微怔怔地看著連尚毫不猶豫離去的身影，眼中忽然滲出一縷腥紅，沿著面頰徐徐滑落，隱入緋紅衣領間。她默默看著那段不盡木，緩緩伸手劃開了火星，慘慘笑了一聲：“這樣的話，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不盡木上倏然躥起了一尺明豔的火苗，剎那化作熊熊燃燒的火焰，頃刻就將整個夢蓮湮沒在火海中。月微指尖一顫，觸到了一抹溫熱，待凝眸去看時才發現那是水吟忘記帶走的烈火斬，此時這利劍亦渾身通紅如浴血，握在手中時彷彿還能感覺到它細微的顫動，似沸騰的熱血。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