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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大師級人物在表演。在文革那個文化藝術極度凋敝的年代,任何東西哪怕是極為古老陳舊的東西,只要人們是初次接觸都會顯露出極強的好奇心。像這樣“講”電影是五隊獨特的監獄文化,也是大腦殼一個人的專利,連他的老搭檔韋少山都很少插嘴。
當鐵戈剛分到五隊時劉武漢告訴他大腦殼“講”電影是中隊一絕,他只是把嘴巴一撇,笑了一笑而已。此後在大腦殼“講”電影時,鐵戈不時補充大腦殼遺漏的故事情節,幾次下來以後大腦殼很是驚訝。在這群人當中牛瞎子年紀最大,是四四年出生的,大腦殼、韋麻子是四五年出生的,其餘的人都是五十年代初的,只有鐵戈是五四年的,年齡最小。恰恰是大腦殼這個年長的講故事,年齡最小的鐵戈卻跟他有共同語言,這在大腦殼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更何況鐵戈是個他不太瞧得上眼的紅州地區人。
晚上洗澡時大腦殼問鐵戈:“那些電影你都看過?”
“看過,你沒有看過的電影我也看過。”
“不會吧?我住在武昌電影院旁邊,一有新電影我就買票看。”
鐵戈輕輕一笑:“我住在電影院裡,一有新電影我就直接進去看,光是越劇《紅樓夢》我就看了十幾遍。你講的蘇聯電影《紅帆》、《攻克柏林》、《斯大林格勒保衛戰》,還有什麼《巴黎聖母院》、《葉賽尼亞》我都看過。屠格涅夫的《木木》你看過嗎?蘇聯的禁片《運虎記》你看過嗎?《運虎記》是內部批判電影,我跟我爸爸一起看的。”
“這些片子真沒有看過,怪不得我看過的片子你都看過,你的條件好嘛。”大腦殼很羨慕。
從那以後大腦殼對鐵戈刮目相看,所以在鐵戈剛下隊三個月時大腦殼和鐵戈就有那次長談,此後倆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此時四個人站在十隊樓頂活動區,貪婪地眺望著外面的自由世界,外面的世界真是勾人魂魄。
鐵戈忽然詩興大發,高聲念道:“‘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可惜呀,面對大好河山,我們卻在這裡苦熬歲月。”
龔瑾也感慨道:“正是風景不殊,山河有異,空有新亭淚眼。”
監獄大門外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遠處的王家墩機場不時有軍用飛機起起落落。
五月的風裡傳來春的沒落和夏的葳蕤的資訊,只有在此時此地他們才能感覺到大自然物候的變化。
雖然已經是五月了,但監獄裡大部分犯人仍然穿著棉衣棉褲,因為犯人們基本上是在車間和監號裡生活,監號裡十分陰冷,而且很少曬太陽的緣故。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也不會相信素有火爐之稱的武漢時至五月還要穿棉衣棉褲。當然這時穿棉衣棉褲頗有講究:冬天穿棉衣裡面要穿襯衣毛衣或衛生衣,四月以後天氣漸暖,棉衣棉褲裡面只穿襯衣短褲,而且不扣釦子,這種穿法在湖北叫“穿空筒子棉襖”,主要是為了既能保暖又能散熱。總之這是監獄裡的一大奇觀。所以監獄裡沒有春天,等到熱得穿不住棉衣時,夏天就大搖大擺地肆虐起來了。
太陽的烘烤使他們渾身燥熱,於是都脫了棉衣棉褲,打著赤膊穿著短褲躺在棉衣上曬日光浴,只有龔瑾依舊保持著軍人的姿態,穿著一件單衣。
大腦殼愜意地躺在棉衣上,翹起二郎腿,悠然唱道:“夜寂靜無聲,月星佈滿天空。只見山頭春意濃,春風吹開冰河凍,哥哥呀我要回到你的懷中,啊……醒來只是一場春天的夢,相思的夢。”
鐵戈問道:“大腦殼,這是什麼歌?”
“日本歌曲《支那之夜》,聽過沒有?”
“沒有。”
“你肯定聽過,電影《五十一號兵站》裡就有。”
“真的?我怎麼不知道?”
“那個電影剛開始時在日軍司令部裡放留聲機就有一點,只是太不完整,一般不熟悉的人根本注意不到。哎,日本歌你不會唱吧?”大腦殼又開始臭顯擺了。
鐵戈淡淡一笑:“我能用日語唱日本歌《滿洲姑娘》。”
“你會唱日語歌?吹牛吧。”大腦殼不信。
“這點小事何必吹牛,你們聽好了。”
鐵戈唱道:“哇達西急哦落戈滿消麼事沒,
哈羅喲三嘎子約克多克哩。
嘎啦莎啦啦喔衣約梅哩,
喔拉依拉戈啦尼莫拉,
旺沙一抹得得去哦大一哩。“
大腦殼笑道:“你個狗日的瞎唱。”
鐵戈並不反駁,他用漢語繼續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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