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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時收繳的東西,如手錶、錢、糧票、皮帶和鞋帶,一一發還給大家。然後用一根麻繩把所有人的左臂一個一個捆起來,就像解放前抓壯丁一樣,但沒戴手銬,這是鐵戈始料不及的。因為押解他們的只有兩個班長,如果把眾人銬起來他們的行李怎麼帶走?真他媽聰明。
一行五人朝長途客運站走去,兩個班長一前一後的押著,後面那個班長就是黃方。
昨晚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的雨,幸好老天有眼,到早晨居然停了。
湖北冬季雨後十分陰冷,空氣潮溼得彷彿抓一把都能攥出水來。天空中那鉛灰色陰沉沉的烏雲低垂著,壓得人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儘管這樣鐵戈的心情仍然不錯,起碼他終於離開了看守所那倍受壓抑的小號子,可以到勞改隊那個相對“自由”的地方,開始過一種“天堂”般的生活。
出了看守所的小巷來到大街上,到處貼滿了“打倒夏邦銀、朱鴻霞、胡厚明、董明會、謝望春、張立國”的標語口號。這些標語溼乎乎的,看樣子剛貼上去不久。
鐵戈對走在最前面的郎超雄說:“郎老師,看樣子武漢的六位首領齊聚紅州‘消毒’來了。”
郎超雄說:“現在是他們的天下,他們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連夏邦銀這樣的中央委員都完了,何談其他的?別說是批鬥,就是殺人的權力也在他們的手上。孟夫子說過:‘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我們就是殉道者。”
兩個班長並不制止他們講話,眾人明白他們只要把這五個人安全押到武漢就算完成任務了。
柳六一嘆了口氣說:“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鐵戈馬上接著說:“這次判我,下回抓誰?”
大家都笑了起來,兩個班長也笑了。
石庵村說:“說得妙,既合轍押韻,又點出了眼前的實景。夏、朱、胡、董、謝、張大概危險得很,搞得不好連命都可能保不住。”
鐵戈嘆道:“他們曾經是湖北的風雲人物,我們不過是一介草民,連草民都整成這樣了,他們的結局可想而知。這十年文革一會兒是紅衛兵造反,一會兒是工作組鎮壓;一會兒造反派得勢,一會兒老保翻天。今天垮了幾個欽差大臣,明天又倒了幾個封疆大吏。一會兒摔死了林副統帥,一會兒逮捕了第一夫人,真是‘夢裡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走馬燈似的上臺下臺。我們現在終於修成‘正果’,一紙文書發配勞改,從此可以‘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冬秋。’”
這時葉一彪突然吟誦起一首詩來:“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鐵戈問道:“這是誰寫的詩?”
葉一彪笑道:“汪精衛的詩。”
鐵戈當時就反對道:“怎麼能用漢奸的詩來比喻我們呢?不妥不妥。”
葉一彪不以為然地說:“汪精衛當年刺殺攝政王時也是個英雄好漢呢,我不過只是引用‘從容作楚囚’這一句來形容我們目前的慘狀而已,有什麼不妥?”
郎超雄卻說:“倒不如吉鴻昌的‘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更貼切。”
鐵戈笑道:“郎老師說得對,你看著周圍的人看我們的眼光就像看賊似的,這才符合老子們現在的實際情況。”
說話間已經到了客運站,一個班長去買票,黃方解開了捆人的麻繩,看著這五個人。鐵戈吩咐柳六一、葉一彪到車頂上去碼放行李,他剛進來,個子又高還有把力氣,就將所有的行李都舉上去。
上了車,黃方以商量的口氣問道:“各位,是不是捆一下?”
鐵戈搶著說:“捆什麼捆?你還怕我們跑了不成?說老實話你現在就是放我走我也不走,我的問題還沒有搞清楚,我怎麼走?又能走到哪裡去?”
黃方笑道:“各位都自覺點配合我們完成任務就行了,要是刑事犯我非把你們都捆起來不可,你們這些書生就算了。”
郎超雄說道:“二位放心,不會讓你們為難。”
車上的乘客知道這群人的身份以後統統側目而視,緘口不言,噤若寒蟬,一路上這些乘客沒有一個說一句話。
鐵戈倒是無所顧忌,拿出“游泳”的煙給了一根葉一彪,自己也點上一根,美美的抽起來。誰知葉一彪剛抽了幾口突然乾嘔起來,看樣子十分難受。
黃方忙問:“怎麼回事?”
鐵戈答道:“他有一年多沒抽菸,大概是醉煙了,過一下就會好的。”
鐵戈也曾醉過煙,就是尼古丁中毒,的確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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