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2/4 頁)
知道他這個事。六七年他們就整了我們一次,其實何止百分之五的人被整?文革的政治潮流反覆無常,無論如何也跟不贏。一會兒來個一風吹(注:文革時期的政治術語,意即把過去的舊賬一掃而光),什麼事也沒有。一會兒又來個翻燒餅(注:文革時期的政治術語,就是把過去的舊賬又翻出來整炫),這面烙糊了又翻過來烙另一面。去年十月召開的八屆十二中全會老毛說‘清理階級隊伍,一是要抓緊,二是要注意政策’,我們不是又開始倒黴了嗎?王任重雖然被打倒了,但是還有千千萬萬個大大小小的‘王任重’,就是那些還在臺上的當權派。解放二十年來政治運動搞了無數次,他們整人的經驗豐富得很,無中生有、指鹿為馬、無限上綱、借刀殺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叫人防不勝防。我們聽老毛的話,起來造反是革命,當權派整我們也是革命,政治經濟學上說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是革命,老毛說鬧事就是革命。到底什麼是革命我都糊塗了。法國學者莫內在《法國革命的思想起源》一書中說:‘革命的起源是一段歷史,革命本身則是另一段。’我認為這句話很有意思,他想證明革命的目的和革命的過程是兩碼事。馬克思說過革命時容易辦蠢事,列寧說要正視這些蠢事。我發現發動文化大革命本身是一件蠢事,參加文化大革命就更是一件蠢事。但是我不參加就只能受別人欺負,參加了又要捱整,這真他媽是個兩難的選擇,現在是急流勇退的時候了。唉,哀吾生之多艱兮,長太息以掩涕!”
他把屈原《楚辭》中的“哀民生之多艱兮”改了一個字,藉以表達他心中的痛苦和彷徨。
姜軍笑道:“一向不認命的封司令今天也長吁短嘆,這不是你的性格呀。來,抽根菸。”
封老大看了看煙的牌子嘲弄道:“堂堂的姜司令竟然抽兩毛錢一包的‘圓球’,太沒面子了。我記得你原來不是‘牡丹’就是‘大前門’;最差的也是‘游泳’的,連‘新華’你都不抽。”
姜軍說:“有煙抽就不錯了,還擇什麼牌子?我跟你一樣都是地區革委會常委,一分錢工資也沒有。媽的,自古以來哪有當官不拿俸祿的?以前抽好煙那是出差搞外調地區革委會給的補助,沈衝說我沒有工資,又叫學校給我一份補助,那時我有兩份補助當然可以抽好煙,現在不出差了上學哪有補助?要不是我媽給點零花錢怕是連‘圓球’都抽不成。”
鐵戈接過姜軍的煙在大拇指蓋上墩了墩,對封老大說道:“封大哥,我講個真實的笑話你聽。”
“從來沒聽過鐵兄弟講笑話,倒是要洗耳恭聽。”
鐵戈繪聲繪色地講起來:“前幾天晚上我和辛建到姜軍家玩,辛建帶了兩包‘大前門’的煙,加上姜軍的半包‘圓球’,從六點鐘開始不到十點就抽完了,當時大家都麻了爪子。辛建這煙鬼煙癮最大,首先在荷包裡找到五分錢,姜軍翻遍了所有的衣服終於也找到五分錢。姜蜀劍在抽屜裡翻箱倒櫃找出一分錢,我後來在衣服角里摸到一個硬東西,拿出來一看,老天爺那是兩分錢!這一毛三分錢正好可以買一包‘城鄉’的煙。當時大家一個個笑得面如桃花好不得意,摸黑走到農村一個代銷店買菸。還沒走回姜軍家就抽了八根,結果到了十一點鐘又沒有煙抽了,於是大家只好撿地上的菸屁股,剝了一小碗菸絲用信紙卷喇叭筒抽。到兩點談興正濃時連菸絲都完了只好睡覺。封大哥,如今姜軍是今非昔比,炮換鳥槍,有‘圓球’抽就已經很幸福了,知足吧!”
有分教:
公卿閥閱鬼神知,小帽青衣笑爾痴。
而今我自橫刀嘆,造反風流能幾時?
正是:無車彈鋏做什麼弼馬溫?飢寒交迫去他媽凌霄殿!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28。…第二十七回 幹部子女打工體驗生活
第二十七回
幹部子女打工體驗生活
歷經磨難分享勞動成果
書接上回。
卻說辛建想起那天晚上四個煙蟲以睡覺的辦法抵擋煙癮的事,也笑了起來:“想起那天晚上真有意思,優與劣、好與壞、滿足與失望、幸福與痛苦,都只能透過比較才能體現出來。有‘牡丹’時絕不抽‘圓球’,當‘城鄉’也沒有時卷喇叭筒都有一種幸福感,這就是比較的作用。”
封老大聽了笑罵道:“呆巴,活生生的一群呆巴呀!活人硬是被尿憋死了哇?想辦法搞錢嘛。”
“搞錢?怎麼搞?一不能搶銀行,二不能偷商店,三不能去摸包,四不能收破爛。你吃了燈草——盡放輕巧屁。”姜軍不以為然。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