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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巴水縣境內,公路不像紅州縣那樣平直,起初還是丘陵,慢慢的丘陵變成了山,而且一座比一座高峻。車上的人沒有見過大山,這和長江之濱的平原大相異趣,所以一個個更加興奮異常。
接近中午時分汽車開過一個埡口,有種《桃花源記》裡的感覺,頓覺豁然開朗。一座高達百餘米的大壩突兀眼前,“白菂河水庫”五個碩大無比的用白色大理石做成的大字彷彿橫空出世,鑲嵌在大壩頂端十分醒目。
眾人一陣歡呼:“到了,終於到了!”
汽車開進白菂河鎮,駛過月弓型的白菂河大橋進入廠區。
這裡原來是省水利廳的一所中專學校,學生還沒有畢業。另一所省屬中專機械學校也從武漢搬到這裡搞“鬥、批、改”,大抓“五一六”和“北決揚”分子,所有的校舍和教室全都住滿了人。
廠行政科張科長只能把眾人安排在“八大家”住,所謂“八大家”實際上是對一種獨門獨戶平房的稱呼,並非只有八戶人家。
鐵戈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吃過中飯他抑制不住好奇心,獨自一人跑到大壩去看個究竟,看看到底是白菂河水庫大還是紅州的南湖大。這天正好是毛澤東橫渡長江四週年紀念日,他決定橫渡水庫以示紀念。
來到壩頂,他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遠處的藍天上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巨手託著大團的絮狀白雲,隨風輕盈地緩緩往北飄去。腳下的白菂河水庫高峽平湖,千傾鏡淨,萬山拱衛,碧峰倒蘸,滿眼蒼翠。強勁的山風吹拂著漫山遍野的馬尾松,樹梢隨風起伏掀起層層綠浪。風從松針的縫隙間穿過每一根松針都在不停地顫動著,發出“嗚嗚”的嘯聲,這嘯聲匯聚在一起隨著風力的強弱掀起一陣又一陣海嘯般的松濤。一片片粗大的楠竹林蒼翠欲滴,而今年剛長出來的新竹還顯得那麼稚嫩,綠得尤其可愛。它們在山風中搖曳著修長的身姿,婆娑起舞,竹葉發出“悉悉”的響聲,不甘寂寞地應和著松濤的轟鳴,那聲勢排山倒海蔚為壯觀。林間不知名的鳥兒躲在樹陰處時不時婉轉地啼鳴幾聲,那呢喃細語清雅悠長,煞是動聽。幾隻松鼠拖著蓬鬆松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松枝間上下追逐,盡情地嬉戲打鬧。一隻羽毛豔麗閃著金屬般光澤的啄木鳥正停在一棵松樹上,用它長而尖硬的喙急促地敲擊著樹幹。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松鼠和啄木鳥,覺得非常新奇。
最美的當然要算白菂河的水了。他從小生長在長江邊,覺得長江的水除了夾帶著泥沙不捨晝夜地奔向東海的氣勢以外,再也感覺不到什麼別的了。長江的美在於它雄渾的氣勢,而眼前的白菂河水幽深碧藍,清澈得纖塵不染。水中一群群一寸來長的小魚兒時而倏然靈動地覓食,時而靜靜地懸停在水中紋絲不動,如同憑空懸浮的蜻蜓一樣怡然自得。水邊淺灘處幾隻白鷗在空中上下翻飛,正悠閒地捕食小魚小蝦。山風輕輕掠過水麵泛起一陣陣粼粼波光,白菂河宛若柔美的西子,縞衣素裳不勝嬌羞。
儘管已是農曆六月,剛才渾身上下的毛孔怒張大汗淋漓,此刻則享受著這難得的沁人心脾的涼意,那燥熱早已被迎面而來的習習涼風一掃而光。
他一個猛子扎進水中,嗬,那叫一個爽啊!
水庫中間有一個狹長的十多平方米的小島,島上孤零零地長著一棵大樹,樹蔭下的岩石上坐著一個人。
“朋友,”他游過去跟那人打了個招呼:“怎麼不遊了?”
那人說:“廠裡組織大家橫渡水庫,我來晚了乾脆就在這裡涼快一下。”那人說一口武漢話。
“請問你是哪個單位的?”鐵戈也用武漢話問道。
“裝置廠的。你呢?”
“夥計,原來是一個廠的。我叫鐵戈,今天剛從紅州來。請教你的尊姓大名?”
“我叫徐懷青,武漢下放知青。聽口音你好像也是武漢下放知青吧?”
“我是土生土長的紅州人,沒有下過放。”
“你怎麼會說武漢話?”
“你們武漢知青下放到紅州我經常和他們交往,學點武漢話不難。”鐵戈笑道。
“你的武漢話說得蠻地道,我還以為是武漢老鄉。我是六九年下放到巴水縣桃樹公社的,我家住在漢口六渡橋的楊千總巷。”
“夥計,六渡橋是武漢最熱鬧的地方。”他六六年到武漢時六渡橋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時能說一口流利的武漢話也是一種時髦,可惜他是六九年才學會武漢話。
徐懷青從石頭上拿起煙遞給鐵戈一根。
“你游泳還帶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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